第39章(2 / 3)

六年(己卯、19)

六年(己卯,公元19年)

春,莽見盜賊多,乃令太史推三萬六千歲曆紀,六歲一改元,布天下;下書自言“己當如黃帝仙升天”,欲以誑耀百姓,銷解盜賊。眾皆笑之。

春季,王莽發現

全國盜賊很多,於是命令太史推算出三萬六千年的日曆。下令每隔六年改換一次年號,布告天下。又下詔書:“我會跟黃帝一樣成仙升天”想以此對百姓欺騙和誇耀,使盜賊瓦解。眾人都覺得可笑。

初獻《親樂》於明堂、太廟。

王莽第一次把《新樂》呈獻於明堂、太廟。

更始將軍兼丹擊益州,不能克。益州夷棟蠶、若豆等起兵殺郡守;越夷人大牟亦叛,殺略吏人。莽召丹還,更遣大司馬護軍郭興、庸部牧李擊蠻夷若豆等、太傅羲叔士孫喜清潔江湖之盜賊。而匈奴寇邊甚,莽乃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豬突、勇,以為銳卒。一切稅天下吏民,訾三十取一,縑帛皆輸長安。令公卿以下至郡縣黃綬皆保養軍馬,多少各以秩為差;吏盡複以與民。又博募有奇技術可以攻匈奴者,將待以不次之位,言便宜者以萬數:或言能渡水不用舟楫,連馬接騎,濟百萬師;或言不持鬥糧,服食藥物,三軍不饑;或言能飛,一日千裏,可窺匈奴;莽輒試之,取大鳥翮為兩翼,頭與身皆著毛,通引環紐,飛數百步墮。莽知其不可用,敬欲獲其名,皆拜為理軍,賜以車馬,待發。

更始將軍廉丹攻打益州郡,不能取勝。益州郡夷人棟蠶、若豆等起兵,擊殺郡守。越郡夷人大牟也叛變了,屠殺官吏平民,並侵占他們的財產。王莽召廉丹回來,改派大司馬護軍郭興、庸部牧李去攻打蠻夷若豆等部落,派太傅羲叔士孫喜去平定江湖的盜賊。同時匈奴侵犯邊境很厲害,王莽便大規模招集全國的壯丁以及死刑罪犯和官吏、平民的家奴,起名叫豬突、勇,把他們作為精銳的士兵。向全國一切官吏和平民征稅,抽取財產三十分之一,綢絹都運送到長安。命令公卿及以下直到郡縣佩帶黃色綬帶的官吏都要保養軍馬,馬匹的多少根據各人的官秩規定等級,而官吏都把這個負擔轉嫁給老百姓。又廣泛招集有奇巧技術可以用來攻打匈奴的人才,打算越級提升他們。於是上言建議者有萬人左右,有的說能夠不用舟船槳楫渡過江河,連接馬匹,可以渡過百萬軍隊;有的說不要攜帶一鬥糧食,隻要服食藥物,軍隊可以不饑餓;還有的說能夠飛行,一天飛行一千裏,可以去偵察匈奴。王莽就進行試驗,那個人拿大鳥的羽毛做成兩扇翅膀,頭上和身上都附上羽毛,翅膀用扣環紐帶操縱,飛行幾百步就掉下來了。王莽知道他們不能起作用,但硬要博取珍惜人才的名聲,將他們都任命作理軍,賞賜車馬,等侍出發。

初,莽之欲誘迎須卜當也,大司馬嚴尤諫曰:“當在匈奴右部,兵不侵邊,單於動靜輒語中國,此方麵之大助也。於今迎當置長安稿街,一胡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莽不聽。既得當,欲遣尤與廉丹擊匈奴,皆賜姓徵氏,號二徵將軍,令誅單於輿而立當代之。出車城西橫廄,未發。尤素有智略,非莽攻伐四夷,數諫不從;及當出,廷議,尤固言“匈奴可且以為後,先憂山東盜賊。”莽大怒,策免尤。

最初,王莽想要引誘須卜當,大司馬嚴尤規勸道:“須卜當在匈奴右部,他的軍隊沒有侵犯過邊境,總是把單於的消息告訴我們,這是一個方麵的巨大幫助。現在迎接須卜當並安置到長安槁街,就不過是一個胡人罷了,不如讓他留在匈奴有益。”王莽沒有聽從。已經把須卜當弄來了,想要派遣嚴尤和廉丹攻打匈奴,都給賜姓征氏,稱為二征將軍,命令他們誅殺單於欒提輿而立須卜當去代替他。兵車出發到長安城西馬圈,沒有起行。嚴尤一向具有智謀和才幹,反對王莽攻打四方蠻夷各族,屢次規勸王莽而沒有被聽從。等到將要出兵時,朝廷進行討論,嚴尤堅決說:“匈奴可以權且放在後麵,首先要憂慮山東地區的盜賊。”王莽怒火萬丈,下策書把嚴尤免職。

大司空議曹史代郡範升奏記王邑曰:“升聞子以人不間於其父母為孝,臣以下不非其君上為忠。今眾人鹹稱朝聖,皆曰公明;蓋明者無不見,聖者無不聞。今天下之事,昭昭於日月,震震於雷霆,而朝雲不見,公雲不聞,則元元焉所呼天!公以為是而不言,則過小矣;知而從令,則過大矣;二者於公無可以免,宜乎天下歸怨於公矣。朝以遠者不服為至念,升以近者不悅為重憂。今動與時戾,事與道反,馳騖覆車之轍,踵循敗事之後,後出益可怪,晚發愈可懼耳。方春歲首而動發遠役,藜藿不充,田荒不耕,穀價騰躍,斛至數千,吏民陷於湯火之中,非國家之民也。如此,則胡、貊守闕,青、徐之寇在於帷帳矣。升有一言,可以解天下倒縣,免元元之急;不可書傳,願蒙引見,極陳所壞。”邑不聽。

大司空議曹史代郡人範升向大司空王邑提出簽呈:“我聽說,作兒子的,不離間父母之間的感情,才稱為孝子;作臣子的,不詆毀君王,才稱為忠臣。而今,大家異口同聲,歌頌皇上神聖,讚揚閣下英明。然而,英明的意思是無所不見,神聖的意思是無所不聞。而今天下的大事,比日月在天上還要明顯,比雷霆萬鈞還要震撼。然而,皇上說沒看見,閣下說聽不到。那麼善良的百姓,去哪裏呼喚蒼天?閣下誤認為措施是對的而不開口,這樣過失還小;認為是錯的而奉命執行,那麼過失就大了。兩者之中,你一定居於一項,就怪不得天下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您身上。皇上認為遠方不服從是最大的憂慮,我卻認為國內百姓的不滿才值得特別擔心。現在的舉動不合時宜,所決定的事跟常理相反。在翻車的道路上奔馳,在失敗的軌跡上步步跟進,往後降臨的災禍將更加可怪,爆發得越晚就越是可怕。而今,正逢一年開始的春季,卻征調壯丁到遠方服役,粗劣的飯菜都不夠吃,田地荒蕪,無人耕種,糧穀價格猛漲,一斛竟高達數千錢,官吏和百姓陷於水深火熱之中,將不再做國家的人民。不久,胡人、貊人就要來把守宮闕,而青州、徐州的強盜匪徒就要進入帷帳了。我有一番話,可以解除天下倒懸的痛苦,免除民眾的窘迫,不可以用文字表達,請求引見,願毫無保留地陳述我心中的想法。”王邑不予理會。

翼平連率田況奏郡縣訾民不實,莽複三十取一;以況忠言憂國,進爵為伯,賜錢二百萬,眾庶皆詈之。青、徐民多棄鄉裏流亡,老弱死道路,壯者入賊中。

翼平郡連率田況奏報,郡縣對民間財產估計不實,王莽按三十分之一又征稅一次。他認為田況說話忠實,關心國家,把他的爵位提升為伯爵,賞賜錢二百萬。廣大民眾都咒罵田況。青州和徐州很多百姓拋棄家園流亡,老弱者死於路上,強壯者加入盜賊。

夙夜連率韓博上言:“有奇士,長丈,大十圍,來至臣府,欲奮擊胡虜,自謂巨毋霸,出於蓬萊東南五城西北昭如海瀕,軺車不能載,三馬不能勝。即日以大車四馬,建虎旗,載霸詣闕。霸臥則枕鼓,以鐵箸食,此皇天所以輔新室也!願陛下作大甲、高車、賁·育之衣,遣大將一人與虎賁百人迎之於道,京師門戶不容者,開高大之,以示百蠻,鎮安天下。”博意欲以風莽;莽聞,惡之,留霸在所新豐,更其姓曰巨母氏,謂因文母太後而霸王符也。征博,下獄,以非所宜言,棄市。

夙夜連率韓博奏報說:“有個奇士,身高一丈,體大十圍,來到我的府中,說想要奮力去攻打匈奴。自稱名叫巨毋霸,生長在蓬萊東南五城西北的昭如海邊,小車裝不下,三匹馬拖不動。我當天用大車套四馬,豎立虎旗,裝載巨毋霸前來京城。巨毋霸睡覺就枕在鼓上,用鐵筷子吃飯,這是上天派來輔佐新朝的!希望陛下準備一領特大的鎧甲,一輛高車,一套古代勇士孟賁、夏育穿的衣服,派遣大將一人和虎賁武士一百人到路上來迎接他。京師的門戶不能夠容納他的,把它們開高些、開大些。以此向各蠻族顯示,可以鎮懾安定天下。”韓博是想以此來譏諷王莽。王莽聽到了,痛恨韓博,讓巨毋霸留在他所到達的新豐縣,更改他的姓氏為巨母,意思是說,因文母太後而出現此人,這是使自己成為霸王的符命。征召韓博,關進監獄,以出言不當為由,將其處死。

關東饑旱連年,刁子都等黨眾多,至六七萬。

函穀關以東連年饑饉、大旱,刁子都等黨羽部眾漸多,達六七萬人。

地皇元年(庚辰、20)

地皇元年(庚辰,公元20年)

春,正月,乙未,赦天下;改元曰地皇,從三萬六千歲曆號也。

春季,正月乙未(疑誤),大赦天下,根據三萬六千年日曆,改年號為“地皇”。

莽下書曰:“方出軍行師,敢有趨歡犯法者輒論斬,毋須時!”於是春、夏斬人都市,百姓震懼,道路以目。

王莽下文告說:“正當出兵行軍的時候,敢有奔跑吵鬧觸犯法律的,就判處殺頭,不要等到行刑季節!”於是春季、夏季都在都市裏殺人,百姓震恐,路上相見隻有以目示意,不敢交談。

莽見四方盜賊多,複欲厭之,又下書曰:“予之皇初祖考黃帝定天下,將兵為大將軍,內設大將,外置大司馬五人,大將軍至士吏凡七十三萬八千九百人,士千三百五十萬人。予受符命之文,稽前人,將條備焉。”於是置前、後、左、右、中大司馬之位,賜諸州牧至縣宰皆有大將軍、偏、裨、校尉之號焉。乘傳使者經曆郡國,日且十輩,倉無見穀以給;傳車馬不能足,賦取道中車馬,取辦於民。

王莽看見四方盜賊很多,又想進行壓製,再次下文告說:“我的皇初祖黃帝平定天下,自己統率軍隊擔任大將軍,內設大將,外設大司馬五人,從大將軍至士官共七十三萬八千九百人,兵士一千三百五十萬人。我接受符命的文辭,取法古人,將一一設置起來。”於是設置前大司馬、後大司馬、左大司馬、右大司馬、中大司馬的職位,各州牧至縣宰都賜予大將軍、偏將軍、裨將軍、校尉的稱號。乘坐驛站傳車的使者經過各郡國,每天將近十批,倉庫裏沒有現存的糧食供給,駕傳車的馬匹不夠,就取於民間,征用路上的車馬。

秋,七月,大風毀王路堂。莽下書曰:“乃壬午時,有烈風雷雨發屋折木之變,予甚恐焉;伏念一旬,迷乃解矣。昔符命立安為新遷王,臨國洛陽,為統義陽王,議者皆曰:‘臨國洛陽為統,謂據土中為新室統也,宜為皇太子。’自此後,臨久病,雖瘳不平。臨有兄而稱太子,名不正。惟即位以來,陰陽未和,穀稼鮮耗,蠻夷猾夏,寇賊奸宄,人民征營,無所錯手足。深惟厥咎,在名不正焉。其立安為新遷王,臨為統義陽王。”

秋季,七月,大風損毀了王路堂。王莽下文告說:“壬午(疑誤)傍晚時,發生了暴風大雷雨毀壞房屋、摧折樹木的變故,我對此非常恐懼。考慮十天,才解除了迷惑。從前符命文辭說要立王安為新遷王,讓王臨在洛陽建國,為統義陽王,大家都說:‘王臨在洛陽建國為統義陽王,是說他據有全國的中心,是新朝的繼承者,應當作皇太子。’從此以後,王臨久病,後來雖然痊愈,但沒有完全康複。王臨有哥哥而稱皇太子,名分不正。我登上皇位以來,陰陽不和,糧食減少,蠻族擾亂中國,盜賊奸邪搗亂,人民惶恐不安,不知道怎麼辦。深深地思考這些罪責,是由於名分不正。應當立王安為新遷王,立王臨為統義陽王。”

莽又下書曰:“寶黃廝赤。其令郎從官皆衣絳。”

王莽又下文告說:“黃色寶貴,紅色輕賤,應當讓郎官、侍從官都穿著深紅色的衣服。”

望氣為數者多言有土功象;九月,甲申,莽起九廟於長安城南,黃帝廟方四十丈,高十七丈,餘廟半之,製度甚盛。博征天下工匠及吏民以義入錢穀助作者,駱驛道路;窮極百工之巧;功費數百餘萬,卒徒死者萬數。

很多觀察雲氣的人都說出現了大興土木的征象;九月甲申(疑誤),王莽在長安城南興建皇家九座祭廟。其中黃帝廟東西南北四方各長四十丈,高十七丈,其它祭廟隻有黃帝廟的一半,規模十分宏偉。廣泛征召全國工匠及捐助錢糧者,人馬糧草在道路上絡繹不斷。九廟的設計與施工,都極盡各種工匠的持巧。支出數百萬錢,而役夫喪生的有一萬人左右。

是月,大雨六十餘日。

從本月開始,傾盆大雨下了六十餘日。

钜鹿男子馬適求等謀舉燕、趙兵以誅莽。大司空士王丹發覺,以聞。莽遣三公大夫逮治黨與,連及郡國豪傑數千人,皆誅死。封丹為輔國侯。

钜鹿郡男子馬適求等人策劃發動燕、趙等地的兵馬來討伐王莽,大司空的屬吏王丹發覺後,將此事奏報。王莽派遣三公大夫去逮捕審訊馬適求的黨羽,牽連到各郡、各封國才能出眾的人士幾千人,都被處死。賜封王丹為輔國侯。

莽以私鑄錢死及非沮寶貨投四裔,犯法者多,不可勝行;乃更輕其法,私鑄作泉布者與妻子沒入為官奴婢,吏及比伍知而不舉告,與同罪;非沮寶貨,民罰作一歲,吏免官。

王莽規定:凡是私自鑄錢的處死;抨擊敗壞寶貨的一律流放到四方遙遠荒涼的地方。可是犯法的太多,多到無法執行。於是,把處罰減輕,私自鑄錢的連同妻子兒女被收為官府的奴婢,官吏和鄰居知道而不檢舉告發的同罪。散布謠言破壞錢幣信譽的,平民罰做苦工一年,官吏免職。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為太傅。尊曰:“國虛民貧,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袖,乘牝馬、柴車,藉稿,以瓦器飲食,又以曆遺公卿。出,見男女不異路者,尊自下車,以象刑赭幡汙染其衣。莽聞而說之,下詔申敕公卿:“思與厥齊;”封尊為平化侯。

太傅平晏去世,任命予虞唐尊作太傅。唐尊說:“國家空虛,人民貧困,災禍的根源在於奢侈過度。”於是身穿小袖短衣,乘坐母馬拉的簡陋車子,坐臥時用禾稈作襯墊,用瓦器作餐具,並將這些東西一一分贈給公卿。外出時,看到不分開走路的男女,唐尊自己下車,采用象征性的刑罰,拿紅土水浸過的旗幡汙染他們的衣服。王莽聽到了,讚賞他的作法,下詔書告誡公卿:“希望你們同他一樣。”賜封唐尊為平化侯。

汝南邪惲明天文曆數,以為漢必再受命,上書說莽曰:“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謂知命矣!”莽大怒,係惲詔獄,逾冬,會赦得出。

汝南人郅惲深明天文星象與曆法,認為漢王朝一定複興,上書勸說王莽:“上天所以發生異象,是在想使陛下覺悟,使你回到臣僚的位置上。取之於天,應該交還給天,才算是知道天命。”王莽大怒,逮捕郅惲,下入詔獄,過了冬天,逢到赦免,才從獄中出來。

二年(辛巳、21)

二年(辛巳,公元21年)

春,正月,莽妻死,諡曰孝睦皇後。初,莽妻以莽數殺其子,涕泣失明;莽令太子臨居中養焉。莽妻旁侍者原碧,莽幸之,臨亦通焉;恐事泄,謀共殺莽。臨妻,國師公女,能為星,語臨宮中且有白衣會,臨喜,以為所謀且成;後貶為統義陽王,出在外第,愈憂恐。會莽妻病困,臨予書曰:“上於子孫至嚴,前長孫、中孫年俱三十而死。今臣臨複適三十,誠恐一旦不保中室,則不知死命所在!”莽候妻疾,見其書,大怒,疑臨有惡意,不令得會喪。既葬,收原碧等考問,具服奸、謀殺狀。莽欲秘之,使殺案事使者司命從事,埋獄中,家不知所在。賜臨藥;臨不肯飲,自刺死。又詔國師公:“臨本不知星,事從起。”亦自殺。

春季,正月,王莽的妻子去世,諡號為孝睦皇後。當初,王莽的妻子由於王莽幾次殺死了她的兒子,器瞎了眼睛。王莽讓太子王臨住在宮中照顧她。王莽奸淫了妻子身邊的侍女原碧,後來王臨也跟她通奸,恐怕事情泄漏,兩個人便計劃一同殺死王莽。王臨的妻子劉,是國師公的女兒,會觀察星象,告訴王臨宮中將會有白衣之會。王臨喜悅,以為自己計劃的事會成功。後來被貶降作統義陽王,又被打發到外麵的宅第居住,更加憂慮恐懼。當王莽的妻子病得厲害的時候,王臨給她一封信說:“皇上對於子孫極為嚴厲,從前我的哥哥長孫和仲孫都是三十歲的年紀就死了。現在我又剛好三十歲,恐怕一旦母後有什麼不幸,我就不知道會死在哪裏!”王莽來探望妻子的病情,看見了那封信,大怒,懷疑王臨有惡意,不讓他參加喪禮。安葬結束逮捕原碧等審問,原碧完全承認了通奸、謀殺等情況。王莽想要掩蓋這件事,派人殺死了奉命辦案的司命及屬官,屍體埋在獄中,死者家裏都不知所在。賜給王臨毒藥,王臨不肯喝,自殺而亡。王莽又命令國師公說:“王臨本來不懂得星象,事情是從劉發端的。”劉也自殺了。

是月,新遷王安病死。初,莽為侯就國時,幸侍者增秩、懷能,生子興、匡,皆留新都國,以其不明故也。及安死,莽乃以王車遣使者迎興、匡,封興為功公,匡為功建公。

本月,新遷王王安病故。當初,王莽為列侯去到封國的時候,寵愛侍女增秩、懷能,生下兒子王興、王匡,都留在新都國,這是因為他們身份不明的緣故。等到王安死了,王莽才派遣使者用王車把王興、王匡接來,封王興為功公,王匡為功建公。

卜者王況謂魏成大尹李焉曰:“漢家當複興,李氏為輔。”因為焉作讖書,合十餘萬言。事發,莽皆殺之。

占卦先生王況對魏成大尹李焉說:“漢會複興,姓李的人將當輔佐大臣。”遂替李焉編寫讖書共有十多萬字。事情敗露,王莽把二人都殺了。

莽遣太師羲仲景尚、更始將軍護軍王黨將兵擊青、徐賊,國師和仲曹放助郭興擊句町,皆不能克。軍師放縱,百姓重困。

王莽派遣太師羲仲景尚、更始將軍護軍王黨,率領軍隊攻打青州和徐州的盜賊,國師和仲曹放幫助郭興攻擊句町,都不能夠取勝。軍隊胡作非為,百姓更加困苦。

莽又轉天下穀帛詣西河、五原、朔方、漁陽,每一郡以百萬數,欲以擊匈奴。須卜當病死,莽以庶女妻其子後安公奢,所以尊寵之甚厚,終欲為出兵立之者。會莽敗,雲、奢亦死。

王莽又轉運全國的糧食、絲帛前往西河郡、五原郡、朔方郡和漁陽郡,每一郡以百萬計,想要用去攻打匈奴。這時須卜當因病去世,王莽把他的庶女嫁給須卜當的兒子後安公須卜奢,因為最終要用武力送他回匈奴即位,所以對他尊榮寵愛都很深厚。當王莽敗亡的時候,欒提雲、須卜奢也在中原去世。

秋,隕霜殺菽,關東大饑,蝗。

秋季,嚴霜傷害豆類莊稼,函穀關以東發生大饑饉,蝗蟲成災。

莽既輕私鑄錢之法,犯者愈眾,及伍人相坐,沒入為官奴婢;其男子檻車,女子步,以鐵瑣琅當其頸,傳詣鍾官以十萬數。到者易其夫婦。愁苦死者什六七。

王莽減輕私自鑄錢的處罰後,犯法的就更多了,加上鄰居連坐,都被收作官府的奴婢。其中男子坐囚車,婦女步行,用鐵鎖鏈套住他們的脖子,前往鑄錢的官府,以十萬計。到達後拆散夫妻,另行改配,愁苦而死的十有六七。

上穀儲夏自請說瓜田儀降之;儀未出而死。莽求其屍葬之,為起塚、祠室,諡曰瓜寧殤男。

上穀人儲夏自動請求去勸說瓜田儀歸降。瓜田儀還沒有出發就死了。王莽要來他的屍體進行安葬,給他修建墳墓和祠廟,賜諡號瓜寧殤男。

閏月,丙辰,大赦。

閏八月,丙辰(二十七日),大赦天下。

郎陽成獻符命,言繼立民母;又曰:“黃帝以百二十女致神仙。”莽於是遣中散大夫、謁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博采鄉裏所高有淑女者上名。

郎官陽成進獻符命,說應當再立皇後,又說:“黃帝靠著一百二十個女子成了神仙。”王莽於是派遣中散大夫和謁者各四十五人分別巡視全國,廣泛選取被鄰裏所推崇的有淑女的人家,送上名冊。

莽惡漢高廟神靈,遣虎賁武士入高廟,四麵提擊,斧壞戶牖,桃湯、赭鞭鞭灑屋壁,令輕車校尉居其中。

王莽對漢高祖劉邦祭廟的神靈深為厭惡,派虎賁武士到劉邦祭廟,用武器四麵擲擊,用斧子砍壞門窗,用桃木湯澆灑牆壁,用土紅色鞭子抽打牆壁,讓輕車較尉住在裏麵。

是歲,南郡秦豐聚眾且萬人;平原女子遲昭平亦聚數千人在河阻中。莽召問群臣禽賊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屍,命在漏刻。”故左將軍公孫祿徵來與議,祿曰:“太史令宗宣,典星曆,候氣變,以凶為吉,亂天文,誤朝廷;太傅平化侯尊,飾虛偽以偷名位,賊夫人之子;國師嘉信公秀,顛倒《五經》,毀師法,令學士疑惑;明學男張邯、地理侯孫陽,造井田,使民棄土業;羲和魯匡,設六管以窮工商;說符侯崔發,阿諛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誅此數子以慰天下!”又言:“匈奴不可攻,當與和親。臣恐新室憂不在匈奴而在封域之中也。”莽怒,使虎賁扶祿出,然頗采其言,左遷魯匡為五原卒正,以百姓怨誹故也;六管非匡所獨造,莽厭眾意而出之。

這一年,南郡人秦豐聚集部眾將近一萬人。平原郡女子遲昭平也在黃河之畔的險要地區聚集了幾千人。王莽召集群臣詢問捉拿盜賊的方略,群臣都說:“這些都是觸犯天的罪犯,行走的死屍,活不多久了。”原左將軍公孫祿應召來議事,他說:“太史令宗宣掌管星象曆法,測候天氣,把匈險的征象當作吉利的征象,擾亂天文,貽誤朝廷。太傅、平化侯唐尊用虛偽的言行來竊取名譽地位,害了人家的子弟。國師、嘉信公劉秀顛倒《五經》,毀壞了經師的家法,造成學士思想混亂。明學男張邯和地理侯孫陽製作井田製,使得民眾喪失土地產業。羲和魯匡設立六管製度,使得手工業者和商人陷入走投無路的困境。說符侯崔發吹牛拍馬來取悅討好,弄得下情不能上達。應當處死這幾個人來安慰天下!”又說:“匈奴不可以攻打,應當跟他們和親。我恐怕新朝的憂患不在匈奴,而在國家內部。”王莽大怒,讓虎賁武士攙扶公孫祿走了。然而采納了他的一些意見,把魯匡降職去作五原郡卒正,因為老百姓怨恨抨擊魯匡。六管製度並不是魯匡一個人搞起來的,王莽為了滿足眾人的願望而把他拋棄。

初,四方皆以饑寒窮愁起為盜賊,稍群聚,常思歲熟得歸鄉裏,眾雖萬數,不敢略有城邑,日闋而已;諸長吏牧守皆自亂鬥中兵而死,賊非敢欲殺之也,而莽終不諭其故。是歲,荊州牧發奔命二萬人討綠林賊;賊帥王匡等相率迎擊於雲杜,大破牧軍,殺數千人,盡獲輜重。牧欲北歸,馬武等複遮擊之,鉤牧車屏泥,刺殺其驂乘,然終不敢殺牧。賊遂攻拔竟陵,轉擊雲杜、安陸,多略婦女,還入綠林中,至有五萬餘口,州郡不能製。又,大司馬士按章豫州,為賊所獲,賊送付縣。士還,上書具言狀。莽大怒,以為誣罔,因下書責七公曰:“夫吏者,理也。宣德明恩,以牧養民,仁之道也。抑強督奸,捕誅盜賊,義之節也。今則不然。盜發不輒得,至成群黨遮略乘傳宰士。士得脫者又妄自言:我責數賊:何為如是?”賊曰:以貧窮故耳。“賊護出我。今俗人議者率多若此。惟貧困饑寒犯法為非,大者群盜,小者偷穴,不過二科,今乃結謀連黨以千百數,是逆亂之大者,豈饑寒之謂邪!七公其嚴敕卿大夫、卒正、連率、庶尹,謹牧養善民,急捕殄盜賊!有不同心並力疾惡黠賊,而妄曰饑寒所為,輒捕係,請其罪!”於是群下愈恐,莫敢言賊情者,州郡又不得擅發兵,賊由是遂不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