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3)

會西域都護段會宗為烏孫兵所圍,驛騎上書,願發城郭、敦煌兵以自救;丞相商、大將軍鳳及百僚議數日不決。鳳言:“陳湯多籌策,習外國事,可問。”上召湯見宣室。湯擊郅支時中寒,病兩臂不屈申;湯入見,有詔毋拜,示以會宗奏。湯對曰:“臣以為此必無可憂也。”上曰:“何以言之?”湯曰:“夫胡兵五而當漢兵一,何者?兵刃樸鈍,弓弩不利。今聞頗得漢巧,然猶三而當一。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後敵。’今圍會宗者人眾不足以勝會宗,唯陛下勿憂!且兵輕行五十裏,重行三十裏,今會宗欲發城郭、敦煌,曆時乃至,所謂報讎之兵,非救急之用也。”上曰:“奈何?其解可必乎?度何時解?”湯知烏孫瓦合,不能久攻,故事不過數日,因對曰:“已解矣!”屈指計其日,曰:“不出五日,當有吉語聞。”居四日,軍書到,言已解。大將軍鳳奏以為從事中郎,莫府事壹決於湯。

正好,西域都護段會宗被烏孫王國的軍隊圍困,段會宗用驛馬上書,請求成帝征發西域諸國軍隊,以及漢朝在敦煌的軍隊救援。丞相王商、大將軍王鳳崐以及百官會議數天也作不出決定。王鳳說:“陳湯富於謀略,又熟悉外國的情況,可以詢問他。”成帝在宣室殿召見陳湯。陳湯在進攻郅支單於時,中了風寒,兩臂不能屈伸,入見時,成帝下詔準許他不必跪拜,把段會宗的奏書拿給他看。陳湯回答說:“我認為這件事一定沒什麼可憂慮的。”成帝說:“你為什麼這樣講?”陳湯說:“五個胡兵才能抵擋一名漢兵,為什麼呢?因為他們的刀劍不鋒利,弓弩也不強。最近聽說頗學得一些漢人製作兵器的技巧,然而仍是三個胡兵抵擋一個漢兵。再說,《兵法》上說:‘客兵必須是守軍人數的兩倍,才能對敵。’現在圍困段會宗的敵兵人數不足以戰勝他,請陛下不必憂慮!況且軍隊輕裝日行五十裏,重裝備則日行三十裏。現在段會宗打算征發西域諸國和敦煌的軍隊,部隊行軍需較長時間才能趕到,這成了所謂報仇之軍,而不是救急之兵了。”成帝說:“那怎麼辦呢?圍困一定可以解除嗎?你估計什麼時候可以解圍?”陳湯知道烏孫之兵,不過是烏合之眾,不能久攻,以經驗推測,不過數日。因此回答說:“現在已經解圍了!”又屈指計算日期,然後說:“不出五日,就會聽到好消息。”過了四天,軍書到,聲稱已經解圍。大將軍王鳳上奏,要求任命陳湯為從事中郎。從此大將軍幕府的大事,均由陳湯一人決定。

河平元年(癸巳、前28)

河平元年(癸巳,公元前28年)

春,杜欽薦犍為王延世於王鳳,使塞決河。鳳以延世為河堤使者。延世以竹落長四丈,大九圍,盛以小石,兩船夾載而下之。三十六日,河堤成。三月,詔以延世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賜爵關內侯、黃金百斤。

春季,杜欽向王鳳推薦犍為人王延世,讓他負責堵塞黃河決口的工程。王鳳任命王延世為河堤使者。王延世命人用竹子編成長四丈,九人合抱那麼大的竹籠,裏麵裝上小石頭,用兩條船夾著搬運,沉入決口處。三十六天後,河堤修好。三月,成帝下詔任命王延世為光祿大夫,官秩為中二千石,封為關內侯,賜黃金一百斤。

夏,四月,己亥晦,日有食之。詔公卿百僚陳過失,無有所諱;大赦天下。光祿大夫劉向對曰:“四月交於五月,月同孝惠,日同孝昭,其占恐害繼嗣。”是時許皇後專寵,後宮希得進見,中外皆憂上無繼嗣,故杜欽、穀永及向所對皆及之。上於是減省椒房、掖庭用度,服禦、輿駕所發諸官署及所造作,遺賜外家、群臣妾,皆如竟寧以前故事。

夏季,四月,己亥晦(三十日),出現日食。成帝下詔要求公卿百官指陳過失,不得有所隱諱。又傳命大赦天下。光祿大夫劉向上書說:“四月銜接五月,出現日食的月份與孝惠帝時相同,出現日食的日子與孝昭帝時相同,孝惠、孝昭二帝均無嗣,這種巧合,預示不利於繼嗣。”此時成帝專寵許皇後,後宮其他美女很少有機會進見皇帝,朝廷內外都為皇上沒有繼承人而憂愁,所以杜欽、穀永以及劉向的上書都提及這個問題。成帝於是削減皇後椒房殿和妃嬪掖庭的開支,由各官署征調及製作的衣服用具、轎輿車馬等,以及給皇後的親屬和眾嬪妃的賞賜,與竟寧元年以前的舊例完全相同。

皇後上書自陳,以為:“時世異製,長短相補,不出漢製而已,纖微之間未必可同。若竟寧前與黃龍前,豈相放哉!家吏不曉,今壹受詔如此,且使妾搖手不得。設妾欲作某屏風張於某所,曰:‘故事無有。’或不能得,則必繩妾以詔書矣。此誠不可行,唯陛下省察!故事,以等牛祠大父母,戴侯、敬侯皆得蒙恩以太牢祠,今當率如故事,唯陛下哀之!今吏甫受詔讀記,直豫言使後知之,非可複若私府有所取也。其萌牙所以約製妾者,恐失人理。唯陛下深察焉!”

皇後上書為自己辯解說:“時代不同,製度也不一樣,有長有短,互相補充,隻要不超出漢家的製度就行,細微之間不一定要求一致。比如元帝竟寧年之前與宣帝黃龍年之前,難道是一樣的嗎?主管後宮的官吏並不了解這個道理,如今一旦接受這樣的詔書,將使我連搖手都不成了。比如我想做個屏風擺放在某個地方,他們就會說:‘沒有這種先例。’我有所需要,他們不肯備辦,就一定會拿詔書來限製我。這種辦法實在不可行,請陛下明察!按照原先的規定,祖父母是用特牛;一隻牛來祭祀的,而我的祖父戴侯、敬侯都蒙恩準許用太牢;一牛一豬一羊祭祀。而今要一律依照舊例,兩位祖父就隻能用特牛祭祀了,請陛下哀憐!現在宮廷官吏剛剛接受詔書,宣讀完畢,就徑直來預先崐告誡我,讓我知道,以後對宮廷財物不可再象對私家財物一樣隨意索取。這些規定的初始用意,就是要約束限製我,恐怕會失去人情常理。請陛下明察!”

上於是采穀永、劉向所言災異咎驗皆在後宮之意以報之,且曰:“吏拘於法,亦安足過!蓋矯枉者過直,古今同之。且財幣之省,特牛之祠,其於皇後,所以扶助德美,為華寵也。咎根不除,災變相襲,祖宗且不血食,何戴侯也!《傳》不雲乎:‘以約失之者鮮’,審皇後欲從其奢與?朕亦當法孝武皇帝也,如此,則甘泉、建章可複興矣。孝文皇帝,朕之師也。皇太後,皇後成法也。假使太後在彼時不如職,今見親厚,又惡可以逾乎!皇後其刻心秉德,謙約為右,垂則列妾,使有法焉!”

成帝於是將穀永、劉向奏章所說災異責任全在後宮的意思,轉告給皇後,並且說:“官吏按照法製行事,又怎麼可以怪罪呢!要矯枉,就要過正,古今同理。況且節省錢財,改用特牛祭祀,對於皇後而言,正有助於發揚美德,為你博得更多的讚譽。如果不鏟除禍根,災變接連發生,祖宗的祭祀尚且不保,還談什麼你的祖父戴侯呢!經傳上不是說:‘儉約之人,犯過失的很少。’皇後果真要追求奢侈嗎?那我也該效法孝武皇帝了,這樣的話,甘泉宮、建章宮可就要重新興建了。不過,節儉的孝文皇帝才是我的老師。皇太後、皇後的待遇都有成文規定。假使皇太後在當年做皇後時,不能達到規定的標準,而你如今受到寵愛,又怎麼可以超過她呢!皇後應當著意修德,以謙和節儉為上。這樣才能做諸妃的榜樣,使她們得以效法!”

給事中平陵平當上言:“太上皇,漢之始祖,廢其寢廟園,非是。”上亦以無繼嗣,遂納當言。秋,九月,複太上皇寢廟園。

給事中、平陵人平當上奏說:“太上皇是漢王朝的始祖,廢除他的祭廟墓園是不對的。”成帝也正在為沒有繼嗣而憂愁,就采納了平當的建議。秋季,九月,恢複了太上皇的墓園、祭廟。

詔曰:“今大辟之刑千有餘條,律令煩多,百有餘萬言;奇請、他比,日以益滋。自明習者不知所由,欲以曉喻眾庶,不亦難乎!於以羅元元之民,夭絕無辜,豈不哀哉!其議減死刑及可蠲除約省者,令較然易知,條奏!”時有司不能廣宣上意,徒鉤摭微細,毛舉數事,以塞詔而已。

成帝下詔說:“如今,關於死刑的規定有千餘條。律令繁多,有百餘萬言。條文之外的‘奇請’、‘他比’等附加條文,日益增多。即使專門研究和熟悉法律的官吏,都弄不清頭緒,想讓天下百姓都知曉,不是太難了嗎!用這麼繁瑣的刑律,去對付善良的百姓,斬殺無辜之人,豈不可悲!主管機關應討論減少死刑,及可以取消或省略的法令,使法律條文簡明易懂。具體回奏!”當時主管官吏不能弘揚皇上的旨意,隻是在細微枝節上,舉出數件毫毛般的小事,以敷衍詔書而已。

匈奴單於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奉獻,朝正月。

匈奴單於派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來朝進貢,並參加元旦的朝賀大典。

二年(甲午、前27)

二年(甲午,公元前27年)

春,伊邪莫演罷歸,自言欲降,“即不受我,我自殺,終不敢還歸。”使者以聞,下公卿議。議者或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祿大夫穀永、議郎杜欽以為:“漢興,匈奴數為邊害,故設金爵之賞以待降者。今單於屈體稱臣,列為北藩,遣使朝賀,無有二心;漢家接之,宜異於往時。今既享單於聘貢之質,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貪一夫之得而失一國之心,擁有罪之臣而絕慕義之君也。假令單於初立,欲委身中國,未知利害,私使伊邪莫演詐降以卜吉凶,受之,虧德沮善,令單於自疏,不親邊吏;或者設為反間,欲因以生隙,受之,適合其策,使得歸曲而責直;此誠邊境安危之原,師旅動靜之首,不可不詳也。不如勿受,以詔日月之信,抑詐諼之謀,懷附親之心,便!”對奏,天子從之。遣中郎將王舜往問降狀,伊邪莫演曰:“我病狂,妄言耳。”遣去。歸到,官位如故,不肯令見漢使。

春季,伊邪莫演朝貢完畢,回國前,自稱想歸降漢朝,說:“如果漢朝不接受我歸降,我就自殺,我至死不敢回匈奴。”使者據實奏報。成帝讓公卿討論。有人說:“應該按照舊例,接受他歸降。”光祿大夫穀永、議郎杜欽則認為:“自漢王朝興起以來,匈奴多次為害邊疆,因此才設立黃金、爵位的賞賜,以優待歸降者。如今單於低頭稱臣,匈奴成為中國北方的藩國,派遣使崐者朝賀進貢,沒有二心。漢朝對待匈奴的政策,就應與過去不同。如今既然接受了單於朝貢的誠意,卻又收納他的反叛逃亡之臣,為了貪圖得到一個人,而將失卻一國之心;為了擁有一個有罪之臣,而與一位仰慕仁義的君王絕交。此外,還可作這樣的假設;單於新即位,想依靠中國,但不知這樣做的利害,暗中指使伊邪莫演詐降,以占卜吉凶。中國如果接受,便有虧道義,敗壞美德,使單於同中國疏遠,不與中國邊疆的官員友好相處。或許是單於故意設下的反間計,想借此生仇,如果中國接納他的歸降,正好中了單於的計策,使匈奴可以把過錯歸到中國頭上,從而理直氣壯地責備我們。此事實在是邊境安危的本源,是戰爭與和平的關鍵,不可以不慎重。我的意見,不如不接受,以顯示我們光明磊落的信義,抑製欺詐的陰謀,安撫單於的歸附親善之心,這樣才有利!”他們將此意見上奏,被采納。派中郎將王舜去查問歸降的情況,伊邪莫演說:“我有發狂的病,隻是胡說罷了。”漢朝遣送他回國。回到匈奴後,他的官職仍和從前一樣,但單於不再準許他會見漢朝的使者。

夏,四月,楚國雨雹,大如釜。

夏季,四月,楚國降下冰雹,大的如同飯鍋。

徙山陽王康為定陶王。

改封山陽王劉康為定陶王。

六月,上悉封諸舅:王譚為平阿侯,商為成都侯,立為紅陽侯,根為曲陽侯,逢時為高平侯。五人同日封,故世謂之“五侯”。太後母李氏更嫁為河內苟賓妻,生子參;太後欲以田為比而封之。上曰:“封田氏,非正也!”以參為侍中、水衡都尉。

六月,成帝給他的舅父們全部封侯:王譚封為平阿侯;王商封為成都侯;王立封為紅陽侯;王根封為曲陽侯;王逢時封為高平侯。五人同日封侯,因此世人稱他們為“五侯”。皇太後的母親李氏,改嫁給河內人苟賓為妻,生子叫苟參。太後想比照田的先例封苟參為侯爵。成帝說:“封田,並不合正理!”隻任命苟參為侍中、水衡都尉。

禦史大夫張忠奏京兆尹王尊暴虐倨慢,尊坐免官;吏民多稱惜之。湖三老公乘興等上書訟:“尊治京兆,撥劇整亂,誅暴禁邪,皆前所希有,名將所不及;雖拜為真,未有殊絕褒賞加於尊身。今禦史大夫奏尊傷害陰陽,為國家憂,無承用詔書意,”靖言庸違,象恭滔天。“原其所以,出禦史丞楊輔,素與尊有私怨,外依公事建畫為此議,傅致奏文,浸潤加誣,臣等竊痛傷。尊修身潔己,砥節首公,刺譏不憚將相,誅惡不避豪強,誅不製之賊,解國家之憂,功著職修,威信不廢,誠國家爪牙之吏,折衝之臣。今一旦無辜製於仇人之手,傷於托欺之文,上不得以功除罪,下不得蒙棘木之聽,獨掩怨讎之偏奏,被共工之大惡,無所陳冤訴罪。尊以京師廢亂,群盜並興,選賢征用,起家為卿;賊亂既除,豪猾伏辜,即以佞巧廢黜。一尊之身,三期之間,乍賢乍佞,豈不甚哉!孔子曰:‘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是惑也。浸潤之譖不行焉,可謂明矣。’願下公卿、大夫、博士、議郎定尊素行!夫人臣而‘傷害陰陽’,死誅之罪也;靖言庸違,放殛之刑也。審如禦史章,尊乃當伏觀闕之誅,放於無人之域,不得苟免;及任舉尊者,當獲選舉之辜,不可但已。即不如章,飾文深詆以訴無罪,亦宜有誅,以懲讒賊之口,絕詐欺之路。唯明主參詳,使白黑分別!”書奏,天子複以尊為徐州刺史。

禦史大夫張忠上奏,彈劾京兆尹王尊殘暴傲慢。王尊獲罪被免官,官吏百姓多稱惋惜。湖縣三老公乘興等上書,為王尊辯護說:“王尊治理京師,清理繁難的事務,整頓混亂的局麵,誅滅凶暴,禁止邪惡,這都是前所罕見的功績,很多有名的郡太守都比不上。雖然被正式任命為京兆尹,卻並沒有受到特別的獎賞。如今禦史大夫指控王尊傷害陰陽,令國家憂愁,沒有接受執行皇帝詔令的心意,如《書經》所說:托言治理,實際上行為違拗;外表恭敬,實際上傲慢欺天。”究其來源,這些攻擊是出自禦史丞楊輔。楊輔一向與王尊有私人怨恨,利用職權,策劃這一指控,羅織罪名,寫成彈劾的奏章,逐步對王尊加以誣陷,使我們十分痛心。王尊廉潔自愛,砥礪節操,一心為公。譏刺過失,不畏將相;誅除邪惡,不避豪強。消滅了難以製服的盜匪,解除了國家之憂,功勳卓著,忠於職守,維護了朝廷的威信,他實在是國家的銳利爪牙和禦敵之臣。而今一旦無辜陷入仇人之手,被誣陷不實的奏文中傷,上不能以功贖罪,下不能在公堂上為自己辯冤,隻能獨自蒙受仇家的片麵之辭的誣陷崐,背上共工那樣的惡名,無處陳訴冤屈。王尊在京師秩序混亂、法令不行、盜匪蜂起之時,被推選為賢才,受到征召,擔任重要官職。盜匪叛亂既已鏟除,大奸巨猾也都伏罪,他卻隨即被指控奸佞狡猾而遭罷黜。同是一個王尊,三年之間,一會兒被稱讚賢能,一會兒被指斥奸佞,豈不是太過份了!孔子說:‘愛他時,要他活下去;恨他時,希望他死。這便是迷惑。’孔子又說:‘使如水般滲透的讒言無法奏效,那就可稱得上是明智了。’請陛下下令讓公卿、大夫、博士、議郎審定王尊平素的行為!作為人臣,如果‘傷害陰陽’是誅殺之罪,托言治理,實際上行動違拗,則應放逐誅殺。果真如禦史奏章所指控,王尊就應伏誅示眾,或流放蠻荒絕域,不能讓他僥幸免刑。至於保薦王尊的人,則應獲舉薦不實之罪,不可原諒。假如查出奏章與事實不符,是在巧飾文字,著意誣蔑陷害無辜,也應對誣陷者予以處罰,以懲誡好進讒言的賊人之口,斷絕欺詐之路。請求明主詳細考慮,使黑白分明。奏章呈上,成帝就又任命王尊為徐州刺史。

夜郎王興、鉤町王禹、漏臥侯俞更舉兵相攻。柯太守請發兵誅興等。議者以為道遠不可擊,乃遣太中大夫蜀郡張匡持節和解。興等不從命,刻木象漢吏,立道旁,射之。

夜郎王興、鉤町王禹、漏臥侯俞,先後起兵互相攻擊。柯太守請求朝廷發兵討伐興等。朝廷會議時,發言的人認為路途太遠,不可以動兵討伐,於是派遣太中大夫、蜀郡人張匡持符節前往,勸說他們和解。興等不聽從命令,還用木頭雕刻成漢朝官吏的形象,樹立道旁,用箭射擊。

杜欽說大將軍王鳳曰:“蠻夷王侯輕易漢使,不憚國威,恐議者選,複守和解;太守察動靜有變,乃以聞。如此,則複曠一時,王侯得收獵其眾,申固其謀,黨助眾多,各不勝忿,必相殄滅。自知罪成,狂犯守尉,遠臧溫暑毒草之地;雖有孫、吳將,賁、育士,若入水火,往必焦沒,智勇亡所施。屯田守之,費不可勝量。宜因其罪惡未成,未疑漢家加誅,陰敕旁郡守尉諫士馬,大司農豫調穀積要害處,選任職太守往,以秋涼時入,誅其王侯尤不軌者。即以為不毛之地,無用之民,聖王不以勞中國,宜罷郡,放棄其民,絕其王侯勿複通。如以先帝所立累世之功不可墮壞,亦宜因其萌牙,早斷絕之,及已成形然後戰師,則萬姓被害。”於是鳳薦金城司馬臨邛陳立為柯太守。

杜欽向大將軍王鳳獻策說:“蠻夷王侯輕視漢使,不懼怕朝廷的權威,我擔心參議這個問題的人膽小怯懦,仍然堅持和解之策。等太守覺察情況有變,呈報上來,則又要耽擱三個月的時間。蠻夷王侯利用這段時間,可以集結部眾,宣布並完善他們的計劃。蠻夷各國黨羽眾多,各不相容,定會互相殘殺。他們自知罪惡已經鑄成,便瘋狂地進攻郡守尉,並遠遠地藏身於暑熱毒草地區,即令軍事家孫武、吳起為將,古代勇士孟賁、夏育為兵,也會如入火坑深潭,被燒焦淹沒,智慧和勇敢都無處施展。而如果屯田戍守,費用將會大得無法計算。應當趁他們還未鑄成大錯,還沒疑心朝廷會對他們進行討伐,暗中命令鄰近各郡守尉操練兵馬。大司農預先征調軍糧,儲積在要害地點。遴選勝任的太守前往,在秋涼時節進兵,誅殺蠻夷王侯中特別橫暴的人。倘若認為這是不毛之地,無用之民,那麼聖王就不必因此而勞動中國,應撤銷郡縣,放棄當地的人民,與蠻夷王侯斷交,不再來往。如果認為是先帝所建立的累世功業,不可毀壞,也應該趁變亂處在萌芽之時,及早撲滅。等到變亂已經形成,然後再勞師作戰,則萬民要蒙受戰禍。”於是王鳳推薦金城司馬、臨邛人陳立為柯太守。

立至柯諭告夜郎王興,興不從命;立請誅之,未報。乃從吏數十人出行縣,至興國且同亭,召興。興將數千人往至亭,從邑君數十人入見立。立數責,因斷頭。邑君曰:“將軍誅無狀,為民除害,願出曉士眾!”以興頭示之,皆釋兵降。鉤町王禹、漏臥侯俞震恐,入粟千斛、牛羊勞吏士。立還歸郡。

陳立到達柯郡,下令給夜郎王興,興不從命。陳立請求朝廷準許他誅殺興,沒有得到答複。於是他率領隨從官吏數十人出巡屬縣,到達了夜郎王興控製地區的且同亭,召興麵見。興率數千部眾來到且同亭,由數十位部落王陪同,進見陳立。陳立對他進行譴責,並乘機將他砍頭。部落王們說:“將軍誅殺這種悖逆無行的人,是為民除害,我們願出去告知部眾!”他們把興的人頭拿給部眾看,部眾全都放下武器投降。鉤町王禹、漏臥侯俞十分震驚恐懼,於是獻上粟米千斛及牛羊來慰勞官吏將士。陳立返回郡城。興妻父翁指,與子邪務收餘兵,迫脅旁二十二邑反。至冬,立奏募諸夷,與都尉、長史分將攻翁指等。翁指據厄為壘,立使奇兵絕其餉道,縱反間以誘其眾。都尉萬年曰:“兵久不決,費不可共。”引兵獨進;敗走,趨立營。立怒,叱戲下令格之。都尉複還戰,立救之。時天大旱,立攻絕其水道。蠻夷共斬翁指,持首出降,西夷遂平。

興的嶽父翁指,和他的兒子邪務,收集殘兵,脅迫周圍二十二村落謀反。到了冬季,陳立奏報朝廷,征募各部落夷人當兵,由他與都尉、長史分別率領,進攻翁指等。翁指據險為堡壘。陳立用奇兵切斷了他的糧道,又施反間計引誘翁指的部眾。都尉萬年說:“大軍遲遲不決戰,軍費糧草將無法供給。”於是獨自率兵進攻翁指,敗退而逃,奔向陳立的大營。陳立大怒,喝令部下將他打出。萬年回軍再戰,陳立率軍救援。當時天正大旱,陳立攻占水源,斷敵水道。蠻夷部眾一同斬殺翁指,手持人頭出來投降。於是西夷平定。

三年(乙未、前26)

三年(乙未,公元前26年)

春,正月,楚王囂來朝。二月,乙亥,詔以囂素行純茂,特加顯異,封其子勳為廣戚侯。

春季,正月,楚王劉囂到長安朝見。二月,乙亥(十六日),成帝下詔,因劉囂一向行為良好,特意給予特殊獎賞,封他的兒子劉勳為廣戚侯。

丙戌,犍為地震,山崩,壅江水,水逆流。

丙戌(疑誤),犍為發生地震,引起山崩,壅塞了長江,使江水逆流。

秋,八月,乙卯晦,日有食之。

秋季,八月,乙卯晦(三十日),出現日食。

上以中秘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求遺書於天下。詔光祿大夫劉向校經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鹹校數術,侍醫李柱國校方技。每一書已,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

成帝因為皇宮藏書有許多已經散失,派謁者陳農到全國去搜求失傳的書籍。詔令光祿大夫劉向校正經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正兵書;太史令尹鹹校正占卜之書;侍醫李柱國校正醫藥書。每一部書校正完畢,劉向就條列出它的篇目,寫出內容摘要,呈報成帝。

劉向以王氏權位太盛,而上方向《詩》、《書》古文,向乃因《尚書·洪範》,集合上古以來,曆春秋、六國至秦、漢符瑞、災異之記,推跡行事,連傅禍福,著其占驗,比類相從,各有條目,凡十一篇,號曰《洪範五行傳論》,奏之。天子心知向忠精,故為鳳兄弟起此論也;然終不能奪王氏權。

劉向因外戚王氏權位太盛,而皇上現在正在留意《詩經》、《書經》等古書,就根據《尚書·洪範篇》,彙集自上古以來,曆經春秋戰國,直至秦漢,所有關於祥瑞、天災、變異的記載,推測天象變遷的原因,聯係比附人間的禍福,突出其占卜與應驗,分門別類,各立條目,共十一篇,書名為《洪範五行傳論》,呈獻成帝。成帝心裏明白劉向忠心耿耿,是因為王鳳兄弟權勢太盛,才著作此書。然而他到底不能剝奪王氏的權柄。

河複決平原,流入濟南、千乘,所壞敗者半建始時。複遣王延世與丞相史楊焉及將作大匠許商、諫大夫乘馬延年同作治,六月乃成。複賜延世黃金百斤。治河卒非受平賈者,為著外繇六月。

黃河再次在平原郡決口,洪水灌入濟南、千乘,所造成的損失是建始年間洪災的一半。朝廷再次派遣王延世跟丞相史楊焉,以及將作大匠許商、諫大夫乘馬延年,共同負責治理工程。六個月後,工程才完工。再次賞賜王延世黃金百斤。治河卒沒有發給工錢的,都登記姓名在冊,折合抵消徭戍六個月。

四年(丙申、前25)

四年(丙申,公元前25年)

春,正月,匈奴單於來朝。

春季,正月,匈奴單於來長安朝見。

赦天下徒。

赦免天下囚犯。

三月,癸醜朔,日有食之。

三月,癸醜朔(初一),出現日食。琅邪太守楊肜與王鳳連昏,其郡有災害,丞相王商按問之。鳳以為請,商不聽,竟奏免肜,奏果寢不下。鳳以是怨商,陰求其短,使頻陽耿定上書,言“商與父傅婢通;及女弟淫亂,奴殺其私夫,疑商教使。”天子以為暗昧之過,不足以傷大臣。鳳固爭,下其事司隸。太中大夫蜀郡張匡,素佞巧,複上書極言詆毀商。有司奏請召商詣詔獄,上素重商,知匡言多險,製曰:“勿治!”鳳固爭之。夏,四月,壬寅,詔收商丞相印綬。商免相三日,發病,歐血薨,諡曰戾侯。而商子弟親屬為駙馬都尉、侍中、中常侍、諸曹、大夫、郎吏者,皆出補吏,莫得留給事、宿衛者。有司奏請除國邑;有詔:“長子安嗣爵為樂昌侯。”

琅邪太守楊肜與王鳳是姻親,琅邪郡發生災害,由丞相王商查問此事,王鳳為楊肜向王商說情,王商不聽,竟上奏請求罷免楊肜的官職。奏章上去後,果然留中不下。王鳳因此怨恨王商,秘密搜求他的短處,指使頻陽人耿定上書彈劾王商說:“王商與他父親身邊的婢女通奸。他妹妹淫亂,奴仆把奸夫殺死,我懷疑奴仆殺人是王商教唆指使的。”天子認為,這些都是無法證明的曖昧過失,不足以構成大罪而傷害大臣。王鳳則極力爭辯,堅持把此事交付司隸查辦。太中大夫、蜀郡人張匡,一向險惡諂媚,也上書極力詆毀王商。主管官員上奏要求召王商到詔獄進行審訊。成帝一向器重王商,知道張匡的話多為陰險不實之詞,於是批示說:“不許究治!”王鳳仍堅持追究。夏季,四月,壬寅(二十日),成帝下詔,收繳王商的丞相印信、綬帶。王商被免相三天後,發病,吐血而死。諡號為戾侯。而王商的子弟親屬擔任駙馬都尉、侍中、中常侍、諸曹、大夫、郎吏等官職的,全部被調出宮廷補任其他官職,不許留在給事、宿衛等可接近皇帝的位置上。主管官員還上奏,要求撤銷王商的封地。成帝卻下詔說:“王商長子王安繼承爵位為樂昌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