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十 四(3 / 3)

鎮派出所平時就是抓抓賭博,跟著抓抓計劃生育,欺負欺負老百姓,難得這麼容易破一次案子。這次,順利破了一次案子,還不風光風光,彰顯彰顯。紅兵在派出所的授意下,敲鑼打鼓放鞭炮給鎮派出所送了一麵“匡扶正義,為民服務”的錦旗。鎮派出所把氣氛弄得熱熱鬧鬧的,請了電視台的記者來錄像,采訪,很像那麼回事兒。路邊看熱鬧的,有那知道底細的就說了,這種案子,白癡都能破,弄得像立了多大功似的,看把****的們能的。就有人過來趕了,去去去,哪涼快上哪去。

判決很快下來了,判三年。東明大兒子在鎮上上初中,知道了父親的事,學也不上了,就此輟了學,跟著一個表兄去了東北學木活手藝。小兒子上小學六年級,自此也不跟同學玩,一個人勾了頭獨來獨往。嬌美整天也不多話,悶了頭到田裏幹活,以前有東明,嬌美田裏活隻是做輕鬆活,從沒幹過重活,而現在不得不咬了牙去做,幹著幹著,那眼淚就流出來了。日子從沒有如今這樣淒惶過。小娥眼裏容不得沙子,認定了的理兒,恨不得一條道走到黑。東明做了賊,在小娥眼裏,就東明一家子都成了賊,不時冷言冷語地嘲諷幾句,指桑罵槐地傷幾句。自此,兩家像是劃了三八線,互不說話,互不往來。俗話說,一代官司九代仇,看來兩家人這輩子仇是結深了。

劉家灣裏的風氣也變得不能要了,以前,誰家門要是忘了上栓,第二天醒來,笑笑罷了。如今,門關得好好的,一覺醒來,一籠雞就不見了,後門大敞著,那偷雞的賊也賊精,不知咋弄的,偷雞的時候,那雞愣是一聲不叫,不出十天半月,一村子的雞沒剩下幾籠。直到一天,富兵家的雞被一籠子虜去了,那時剛二更天,富兵睡夢中,隱隱聽得一聲雞叫,馬上又沒了,感覺不對,起來拿了年輕時打麻雀的一杆銃,趕了出來,直追了兩裏多地,追上那人,那人把雞還了富兵,千求萬墾地求富兵不要對人說出他的名字,發誓再也不幹這行當了。富兵隻求追回自家的雞,也不願與人結仇,哪管人這些。回來後,那些丟了雞的人家問富兵那偷雞賊是誰,富兵賃是不說,富兵說,一籠子雞也值不了幾個錢,給那人一個改正的機會吧。村裏的雞倒是沒再丟,卻又出了新的事故,哪家菜園子裏新出的時新蔬菜,一夜間被人掐了不少,且是讓人往尖的掐了去,丟菜的人家便放開嗓子在地裏吼罵一通,罵那好吃懶做的賊,連菜也偷,吃了讓****的們上吐下瀉。雞是散養的動物,比不得豬羊繩子拴了養,那些幸存的雞在田裏刨食,把剛播下的種籽刨出來,就有人一邊趕那雞,一邊罵,狗東西們,怎沒讓那賊給偷了去,剁八塊呢?俗話說,打狗看主人。雞的主人耳朵不是聾的,聽見了罵口裏不說什麼,但存在了心裏。自此,雖然一個村子裏住著,互相之間卻有了隔亥,鄰裏之間也不及往日親厚。想以前,誰家要是蓋房子,上梁時全村人都主動去幫忙,哪家沒去還會覺得過意不去;誰家樹上的果子熟了,主人家一灣子人都送到;哪家要是走親戚,晚上回不來了,跟隔壁左右說一聲,“我上娃他姥姥家,晚上不回來了,家裏沒人,給看著點。”隔壁鄰舍道:“曉得了,你自去玩你的。”。。。。。。以往淳樸的民風總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人們不在親密地串門,儒霆的小賣部成了留守人們最歡喜去的地方,盡管如些,儒霆還是覺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隔幾天就去進一次貨,現在隔好一陣子才去進次貨,甚至有些食品像餅幹啦,方便麵啦,都近臨期了,他不得不想辦法處理掉,送給水發家的二小子吃,有抱小娃子來小賣部買東西的,順便送袋餅幹,這樣總比過期了白白扔掉好。孫婆抱怨儒霆,這種生意,吃虧不討好,早讓你關門了你不聽,女兒女婿讓你去城裏住,你不去卻要死守在這裏,老東西不會享福,是缺錢還是咋了?沒了這個小賣部,別人拿了錢還怕買不到東西?就是天塌下來也自然有人頂著,關你老東西屁事?老伴抱怨,儒霆聽著,微微一笑,也不跟老伴強嘴,生意不好了,仍然不肯關門。這裏就是故鄉,就是心靈所係之處。這也難怪,農村人口越來越少,這種小本生意又怎能好得起來呢?孫婆沒法,又怕老伴照顧不好自己,又惦記著城裏的外孫子,就城裏鄉下兩頭跑。

東明進去後,劉家灣也沒有再選人當小隊長,一個小隊裏沒了隊長太陽也照常升起。農村人來得直接,一個村裏才幾個人,還選隊長哩,領導個毬啊。該幹啥自然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