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二(1 / 2)

二十二

友恭友良和兩人媳婦是第二天中午趕回來的,兩兄弟都帶了媳婦在一個建築工地打工,友恭友良會泥瓦匠,兩人媳婦給工地上燒火做飯。

友恭友良回家來一時蒙了,儒霆叔隻在電話裏對兩兄弟說你父親很不好了,趕緊帶著你們媳婦回來。兩人沒想到回來麵對的竟是父親冷冰冰的遺體,友恭當時就在門邊****把鐵鍬要去找田宏海拚命。被人攔住了。東明說:“大家夥去過一趟了,撲了個空。這陣子田宏海肯定不敢露麵了,你去也逮不住他人。咱們還是商量個可行的法子。”友恭友良眼裏含著淚,一邊傷心著老父親的離世,一邊心裏感念著同宗同族人的好。

茂新老頭的去世,劉家灣轟動了,朝陽大隊轟動了,鄉裏驚動了,鎮上驚動了,甚至縣上也驚動了。大街小巷都談論著這件事。

友恭友良兩兄弟租了冰棺來,把父親冰在冰棺裏。父親是被大隊幹部逼死的,大隊幹部一天不給解決這事,一天就不下葬。難道大隊幹部就可以作威作福魚肉百姓了麼?再加上劉家灣幾個後生小夥子揚言要到田宏海家裏去鬧,泄泄火氣,田宏海一家子是不敢落屋了。

李新民在友恭友良回來的當天黃昏,就拿了花圈鞭炮香燭來了。李新民在茂新的靈前上了香,拜了三拜。李新民和友恭曾是小學同學。李新民行完了禮,作勢要和友恭找個僻靜地方單獨談幾句話。友恭不等新民開口,先發製人,對李新民道:“你要是以我們曾經同學的身份來送我父親,我領你的情;你要是以大隊幹部的身份來假惺惺地拜奠,趁早把東西拿走,我們也沒啥說的。田宏海逼死我爹,當時你也在場,看在我們同學的份上,你又是田宏海的下屬,我不找你麻煩,你給田宏海帶個話,叫他來見我,不然的話,我可要把棺材拖到他田宏海家去了。他田宏海不是共產黨員嗎?不是大隊書記麼?怎麼事情做下了就不敢承了?做縮頭烏龜不像是他田宏海的行事。”

友恭一行話說得李新民訕訕的,李新民麵子上再下不來台,也不能甩手而去,他就是準備了來受氣的。李新民自個從兜裏掏出煙來,給了友恭一支,自己叼了支,李新民拿打火機點著了,抽了口煙,道:“友恭,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這事擱誰身上誰都不痛快。田書記在工作中作法不得當,這也是有的。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人死不能複生,我們總得商量個解決的辦法。”

“怎麼解決?”友恭斜了眼李新民,道:“你說怎麼解決?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被他田宏海逼死了,老百姓的命就這樣不值錢哪?咱也不認識啥當官的,這當官的也不會為咱百姓說話。他田宏海不給個答複我,這人就不好埋,我可是要往他田宏海家送了。我跟你也沒啥好說的,家裏亂糟糟,忙得很呢,你還是走啊。”

“友恭,友恭,實話跟你說,我今天來,是田宏海讓我來的,我自個呢,也應該來拜奠拜奠叔。唉,說起來我也對不起叔。叔曾經也當過村幹部,想早些年叔當村幹部的時候,把工作做得多好,走到哪裏,村裏人誰不敬服?哪像我們現在這些村幹部?走到村子裏被人戳了脊梁骨罵。友恭,我也不是要向你訴苦怎地,現在工作確實不好做,上麵規定了任務下來,我們這些村幹部完不成任務,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今天不管你怎樣罵我,作賤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住叔,想我們念書那會,我上你家裏玩,那時家裏都困難,叔想辦法給我們做頓好吃的。想到這些,我心裏也不好過。”

友恭想起父親的過往,也不禁偷偷擦了下眼角。

“友恭,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不想叔原諒我,也不想你原諒我,俗話說人死不能複生,就是田宏海一命抵一命,叔也活不轉來了,你說是不是?”

友恭點了點頭。

儒霆一直隱在堂屋靈堂的一角,屋裏人多,李新民也沒留意到他。從李新民進來開始,一點一滴都落在儒霆眼裏。李新民還真是個當官的料,會煽情,能屈能伸,友恭哪是他的對手?

“想起以前叔那樣對我,就這樣去了,我心裏就過不去。”李新民也擦了擦眼睛,眼睛也紅紅的,“友恭,叔的後事得風風光光地辦,所有的費用都有大隊承擔。叔辛苦了一生,唉。。。。。。”

儒霆想,這不來了,來了。

“新民。”

新民抬頭看到儒霆,忙道:“劉老師,您也在,屋裏人多,我沒看到您老,對不住啊。”

“新民啊,你不用對不住我。茂新的喪事呢是應該風風光光的辦的,可費用呢歸大隊承擔不合適吧?大隊承擔了最後不還得攤到每個村民頭上,這事可怪你們大隊幹部工作沒做好啊。”

“劉老師,劉老師。”新民馬上陪了笑,遞上一支煙來,儒霆擋開了,儒霆不抽煙。李新民道:“您也知道,如今大隊幹部的工作不好做呀,左右不是人哪。”

“你也不用跟我訴苦,啥幹部工作好不好做的事。難道茂新就這樣白白死了不成?這可是一條人命哪,難道就這樣草菅人命不成?茂新雖然年紀大了,可這個家裏裏外外都是他呢。這人難道就這樣不值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