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晌午飯,劉四春拽了兩塊錢往鎮上去,說是一同做活的一個夥計晚上回家時摔折了腿,去瞧瞧。大伯反複叮囑四春:“春兒,可別浪費錢給我抓藥了,啊!”四春說:“我曉得哩。”劉四春往村外走去時,就聽幾個閑人在村巷裏七嘴八舌議論,也是說的劉柱兒家賣女子的事。四春沒理會,走了。到鎮上要走五六裏路,大熱的天,四春走得匆忙,倒忘了戴頂草帽。一路上,那女子的麵容不時在他眼前浮現,那驚慌的大大的眼睛,那白皙的鵝蛋臉。。。。。。他想,他這是怎麼啦?四春在鎮上藥鋪裏給大伯抓了幾副咳嗽藥。回家來,大門鎖著。這大熱的天,珍兒會上哪去呢?四春在門背後摸著鑰匙把門打開了,四春叫:“大伯。”沒人應,屋裏靜悄悄的。他三步兩步走到後廂房,床上也沒人。他和珍兒出門幹活時,也把大伯一個人鎖在屋裏,可大伯一個癱子,能上哪去呢?
四春找到院子裏,抬頭看天上太陽,火辣辣的,直晃人的眼。“大伯,珍兒,大伯。”
“四春,別叫了。”隔壁三嬸子聽聲音出來,道:“珍兒來叫我家茂新背著你大伯上劉柱兒家去了。”
“上劉柱兒家幹啥呀?”
“這我哪知道呀?這要問你大伯去呀。”三嬸子拐著個小腳進屋去了。
知道了大伯的去向,四春心也放下了。進屋倒了碗茶水咕嚕嚕地喝下了。坐在中堂口吹了會穿堂風,想到他臨出門時珍兒說的劉柱兒家要賣女子的事,尋思大伯到劉柱兒家幹啥呢?不會是去想買那女子吧?想到這,四春的一顆心怦怦地跳。茂新也就背著大伯回來了,珍兒在旁邊照應著。四春一邊謝茂新,一邊埋怨大伯:“大伯,你行動又不便,有啥事等我回來再說不行麼”,忙著把躺椅移到前後門通風處,三個人把劉老兒放好。四春問:“大伯,您上劉柱兒家幹嘛去了?有啥著急的事?”
劉珍兒就倒了一碗茶給茂新,又喊茂新哥坐。茂親在門檻邊一張椅上坐了。
劉老兒“咳咳”了兩聲,不慌不忙的,珍兒又倒了一碗茶水給劉老兒。劉老兒喝完茶水,很滿足似的,人心情一好,咳嗽也就不那樣厲害了。劉老兒微微笑道:“春兒,我給你說媳婦去了。”
“說媳婦?到劉柱兒家說媳婦?”四春一愣,“您是說劉柱兒賣小老婆的那事吧?早上村裏人就說這事了。”
“哥,那女子你見過,你說這十裏八鄉的有誰長得有她好看了。”珍兒笑吟吟的。
“劉柱兒是這樣好打交道的麼?咱們本本份份地過活,少跟他那種人有來往。”
“春兒,話不是你這樣說,像你在外做活,難道就不跟財主富戶打交道了?還不是大戶人家的活多。”劉老兒道:“你眼看奔三十的人了,咳。。。。。。咳。。。。。。這事兒我也打聽清楚了,劉柱兒把那女子帶回來的那天晚上,縣裏保安團的團長派人把他叫去縣城說是商量啥事情,一去三四日沒回來,也不知怎樣在縣城裏拌住了,也沒與那外路女子圓成房。劉柱兒大老婆容不下小老婆,借著小老婆逃走淘氣的由頭,要把小老婆賣了。買時是三百個大洋,現下,身價隻要一百個大洋,隻求快點打發了眼前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