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生養過後,越發出落得好了,那皮膚有紅有白,吹彈得破,身體也比做姑娘時節豐滿,一種少婦的韻味悄然於眉梢眼角,祥泰對她的身體更是留戀不已,夫妻二人也越加恩愛。轉眼,俊傑已過了一歲,翠翠便給他斷了奶,小伢子吃奶就不願吃糧食,而奶水又不夠吃,當斷則斷。斷奶之後,婆婆便把小孫兒抱去跟著自己睡。
娘家寄信過來,嬸嬸病了,要翠翠回去侍候湯藥。離麥收還早,田裏的一些活兒也從容,家裏有祥瑞照看著,也無大礙。翠翠便給婆婆稟明了回娘家的事。婆婆逗著孫子,道:“也好,你也應該回娘家去看看,該備些什麼人事的就備去,免得給人家留話說,撿過子。”婆婆說了就又去逗孫子,俊傑已開始呀呀學語了。
第二天天剛麻麻亮,翠翠就起了床,梳洗了,前庭後院的打掃了一遍,喂雞喂豬,剁了一大槽豬食,又準備一家人的早飯。早飯過後,翠翠到房間裏換衣裳,準備回娘家,祥泰也跟了進來,他坐在床沿上看翠翠從新梳妝打扮,道:“翠翠,把那件水紅的旗袍穿上,把那個釵子戴上,買了就沒見你穿戴過。”翠翠道:“媽見了又要數落了。”祥泰道:“你打扮齊整了回娘家,媽是不會說的。我也把媽琢磨透了,媽心又不壞,就是講麵子,爭禮信。你又沒親爹娘,娘家又沒個親兄弟,你打扮齊整了回娘家,娘家人也不會小瞧你不是。”幾句話說得翠翠眼也紅了。祥泰道:“別再磨蹭了,磨蹭下去,太陽大了趕路就熱了。”翠翠便聽從祥泰的,穿了那件祥泰從城裏給她買的旗袍,把那支梅花銀釵子插在發髻上,手腕上一對銀手鐲是祥泰前些日子悄悄給她打的。翠翠出嫁時,嬸嬸沒給翠翠打過手飾,祥泰每次進城都悄悄的給她買一件兩件,但翠翠都收好了,像做賊一樣,不敢戴,怕婆婆罵他們不會過日子。祥泰在旁邊端詳了端詳,把翠翠發髻上的釵子取下來重新給她戴上,道:“這樣就好了。”又迅速的在翠翠臉上親了一口。翠翠紅了臉。
翠翠先到婆婆房間裏,說:“媽,我去了,嬸嬸要是沒大礙的話,一兩天我就回來。”婆婆看了翠翠一眼,道:“嗯。”便不說話了。
翠翠從婆婆房間出來,小姑祥瑞抱著兒子俊傑在院子裏,翠翠從小姑懷裏抱過兒子親了親,俊傑口齒不清地叫著“媽”。不知為什麼,翠翠心裏竟有些酸酸的,想流淚,都是祥泰剛才說的那些話招了她。祥泰坐在院外的牛車上,道:“別磨蹭了,太陽都大了。”翠翠又親了兒子一口,才把兒子抱給小姑。祥瑞道:“嫂嫂,我哥對你真好,她對自己都不怎麼舍得,卻給你買這樣漂亮的衣服和手飾。”翠翠道:“哪天也會有人給你買的。”祥瑞嗔道:“不理你了。”翠翠坐上牛車,祥泰趕著車走了大半的路,翠翠說:“沒多少路程了,你回去吧。”翠翠知道今天祥泰還要和長工一塊去灌地,道,“那點路我慢慢走過去就行了。幹活可別太貪了,悠著點,今天幹不完明天再幹,別太累著了。”翠翠從牛車上下來,拿手帕給祥泰揩了揩額上的汗珠。祥泰道:“那你路上小心著點。後天一大早我就去接你。”翠翠說:“好哩。”
太陽漸漸高了起來,再翻過兩個小山頭就到嬸嬸家了。那天也就是在這座山裏,翠翠去挖竹筍,遇到了祥泰,兩人就那樣遠遠地看了一眼,也就是一刹那,就注定了一生。山頭的竹子鬱鬱蔥蔥,不時,傳來一聲兩聲鳥叫,山林裏靜得讓人心慌,這山間的小道像雞腸子似的,細而曲折。走到一眼山泉邊,翠翠放下包袱,捧了幾捧山泉喝,泉水清涼可口,她順便在一塊山石上坐了,歇歇腳。前麵山子石後是什麼晃了晃,翠翠道:“是誰?”可是並沒有動靜。翠翠想,這座小山頭並沒聽說過有什麼大的野獸,除了春季有人來挖筍,行人也很少,可能是眼花了吧。翠翠歇了口氣,繼續趕路,突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