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廖宗正劈頭蓋臉的一頓大罵,歐慶民和司中原都老實了,三人從年輕的時候吵到現在,都知道老廖罵起人來沒輕沒重,也不敢撩撥他的虎須。
廖宗正隨手一撮,手裏的信紙是五張,他給其他二人一人兩張,就給自己留下了一張,虎著臉瞪了二人一眼,把目光注視在手中的信紙上。隻見信紙上用非常好看的鋼筆字寫著:
“兵車行、杜甫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鹹陽橋。
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
道旁過者問行人,行人但雲點行頻。
或從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營田。
去時裏正與裹頭,歸來頭白還戍邊。
……”
隻是前麵幾句就將戰爭的殘酷淋漓盡致的展現在了廖老的眼前,廖老年輕的時候正趕上二戰,雖然沒有如司中原一樣直接參戰,但是對戰爭的殘酷以及戰爭給民眾、民族造成的苦難也是深有感觸。看著這首詩,他完全能夠感覺到詩人蘊含的那種悲天憫人的博大胸懷。
“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
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
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
況複秦兵耐苦戰,被驅不異犬與雞。
長者雖有問,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關西卒。
……”
看到這裏廖老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頭發,感慨的道:“都說自古秦兵耐苦戰,誰知又有多少人一抔黃土,無人知姓名!”
“縣官急索租,租稅從何出?
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
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看到這裏廖老錘了下桌子,怒聲道:“國難之際貪官汙吏橫征暴斂,!真是該殺!戰爭使民眾貧困,但是貪官汙吏卻是使人破門破家!吏治乃天下第一大事,吏治不清如何治理國家。"
說話時,廖老的呼吸急促滿麵通紅,憤怒、悲哀、憐憫、無奈各種情緒從他的心頭閃過。
好半天廖老接過歐昭雪遞來的手絹擦了下有些濕潤的眼睛,竟然還是有些心氣難平。他搖頭感歎道:”真是好詩,真情流露啊!想想詩人那悲天憫人的情懷,對戰爭的痛恨字裏行間可見啊。”
他輕輕的伸出自己幹枯的手,撫摸著信紙上的文字,就好像正在撫摸著世間的瑰寶。
歐昭雪站在他的身後,她非常理解廖老的感觸。第一眼看到這首詩的時候,自己也被震撼的不輕,那種哭聲震天、悲愴滿懷的感情讓她也流下了眼淚。戰爭的殘酷自己知道,爺爺輩的人不止一次的向自己敘說過,但是知道歸知道,畢竟自己沒有經曆過戰爭,沒有從心裏來的認同感,直到看到這首詩,詩中百姓的苦難被詩人描寫的淋漓盡致!抬眼間,自己好像看到那偕老攜幼哭聲震天的場景。不停行進的軍隊和兩旁哭喊不停的家人所組成的畫卷,被詩人徐徐的展現在自己的麵前。歐昭雪當時看完這首詩,隻感到心中一股悲憤之情充塞其間,讓自己呼吸都困難,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
後來想想自己明知道寫詩的就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還能被詩中的感情感染到那種地步,實在是讓她有些不可思議!也可見那個李子信的厲害。
廖宗正閉著眼緩了緩情緒,然後留戀的看著信紙上的文字,輕輕的把它放在了桌子上,不敢再碰一下。他現在已經對其他的詩句沒有一點興趣了,隻是看到這一首詩他就感覺已經足矣!不可奢望再看其它,這樣的詩句發自詩人肺腑,讓看詩的人身臨其境、感同身受,即使曆史上那麼多璀璨的詩人,但要是說到悲天憫人,無一人可超越此詩。他今天的情緒已經不平靜,不能再看剩下的作品了,因為自己不能平心靜氣的看這些作品,他覺得那是一種褻瀆。
“小雪你幫爺爺把這首詩抄下來,爺爺要帶回去細細品味!”
廖老說完站了起來,在院中踱著步,一臉的懷念和寂寥,他想起了二戰時去世的那些親人,那些往事!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