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科研是一種生活態度(2 / 3)

“中醫科研有中醫的規律性,臨床科研有臨床的規律性。不是隻有坐到實驗室裏才叫科研。畢竟實驗室和真實病案之間相差還很遠。科研必須建立在臨床之上,形成一種探索的精神和習慣。”據說,那幾年,經他之手寫的病例數量之多,無人能出其右。而他這位住院醫師,也真的是名副其實——“住到醫院,隨叫隨到”。

“既然當了醫生,這一輩子就得奉獻,就得付出。我不覺得累,相反,那是一個幸福的回憶。親手讓病人轉危為安,就像藝術家做出一個精美藝術品一樣,是一種享受。”王耀獻說。

1995年,作為河南省中醫跨世紀人才,王耀獻被派往北京進修。第二年,考入北京中醫藥大學攻讀博士學位。讀博期間,在導師呂仁和教授教導下,從臨床思辨到科研思路,得到進一步提升。求學之路正如爬山,攀登越來越吃力,視野卻越來越開闊。

1999年畢業後,王耀獻沒有急功近利地為晉升報課題,還是把功夫用在病人身上,在臨床中體會和理解導師提出的“微型癥瘕學說”。癥瘕是中醫病名。癥,征也,有形而可征也;瘕,假也,假物以成形也。癥瘕指肚子內長有腫塊,或脹或痛的一種病症,相當於現代醫學說的腫瘤、炎性包塊等病。為什麼強調微型呢?腎髒內部病理變化靠傳統的望聞問切無法解決,隻有借助現代技術,才能看到腎髒微觀世界真麵目。“微型癥瘕”合起來即是:腎髒病時間長了,腎髒內部氣機阻滯,瘀血內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類似癥瘕的東西,隻不過叫微型癥瘕,微型癥瘕的產生過程相當於腎髒纖維化的過程。這個學說源於糖尿病腎病研究,代表課題“止消通脈寧治療糖尿病腎病的研究”獲2001年度教育部科技進步二等獎。但王耀獻在臨床實踐中,把該學說由糖尿病腎病引入其他慢性腎髒病領域,並提出了聚散消長理論。他發現,癥瘕形成不僅僅是結果,更是是個動態消長變化過程。所有慢性腎髒病進展,是腎纖維化過程,也是微型癥瘕形成過程,由於各種病因持續存在,導致腎髒功能上不斷耗散,結構上不斷積聚,最後造成腎髒形成微型癥瘕,閉塞了經絡,壅堵了水道,而成為尿毒症。圍繞微型癥瘕學說,王耀獻和他的團隊做了很多科研,如國家教育部博士點基金資助課題、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課題、國家科技部“重大新藥創製新藥”專項、中醫藥行業科研專項(慢病項目)等,培養了幾十個研究生,得到了全國同行認可,其中代表性成果“腎絡癥瘕基礎與臨床應用研究”獲2008年度中華中醫藥學會科學技術獎二等獎 。

“慢性腎髒病病程很長,甚至會延續一輩子,很多人得不到合理的治療,又或者求醫之路很曲折。那麼,從得病到終點(透析或者死亡)全過程中,如何才能得到自始至終的合理治療和合理關懷,盡量延緩病情進展速度呢?”王耀獻根據腎絡癥瘕理論,提出了中醫慢性腎病治療的一體化模式,針對不同發病階段製定了一係列治療方案,這才達到了臨床科研的目的,“來自於臨床,服務於臨床。”

“每次在臨床上有了新想法,我們就會去用基礎研究來驗證。從基礎研究裏發現了新東西,也會再用於臨床。譬如說,我在基礎研究時發現,抗腎纖維化軟堅散結藥(海藻、牡蠣、龜板、鱉甲)比活血化瘀藥(丹參、紅花)好。用傳統觀點不好解釋,但經過臨床驗證,軟堅散結藥卻有延緩腎衰進展的作用,這就和基礎研究互相呼應了。再比如,治療腎衰大家都喜歡用大黃,可是我的動物實驗發現有的還不如不用的好,再聯係到臨床,也不是所有病人都適合用大黃,與每個人體質有關,大黃不能被千篇一律地用在慢性腎髒病中,胃腸熱結的人適合,脾胃虛寒的人就不適合。”

“把中醫理念和現代科研結合起來,也就是整體觀和還原論結合起來。實驗室是還原與分析方法,中醫看病是整體觀的方法,結合起來,對臨床科研來說更合適。”述說這些時,王耀獻的眼中閃動著光芒。

當問到“為什麼不繼續申報大獎”時,他說:“我不是科研家,科研隻是我的生活和工作態度”。

管理,是他的科研延續

2001年,王耀獻從東直門醫院調到東方醫院,任主治醫師。

剛到東方時,該部的腎科隻能算“半個科室”——七八張床位,僅有的幾個病人還是其他科室不願收的臨終關懷病人。來找王耀獻的,大多是請他開個降糖藥、降壓藥。“人家隻是來開藥的,可是我就問問人家有什麼症狀啊,順便指導一下,慢慢就取得了病人的信任。”三個月後,腎科的床位住不下了,醫院這才給了腎科一個獨立病區。

一個主治醫師撐起了一個腎科,王耀獻的名字在東方醫院不脛而走,慕名而來者絡繹不絕。

“我趕上了好時代。”王耀獻說的“好時代”是指,東方醫院和東直門醫院開展競聘上崗,爭奪人才。2003年3月13日,剛提了3個月副高職稱的王耀獻被任命為東直門醫院腎科主任。

他忘不了這個時間。因為,一周之後,北京出現了“非典”,東直門醫院出現了“非典”。

新官上任,還沒開始“燒火”,就碰上如此嚴峻的考驗。外人看來,王耀獻是真夠倒黴的。他卻有一股拗勁,既然已經這樣了,那這把火就從應對非典開始燒起吧。

“東直門醫院是重災區,被政府封閉了,整個醫院隻留了50多個病人,我的病區就管了一半多。”不是院裏為難他,實在是腎科的透析病人不能出院,王耀獻隻能接下這個壓力。後來的日子裏,腎科前後出現了三個“非典”病人,但在王耀獻的指揮下,科室裏沒有一個醫護人員受到感染,大背景是整個醫院已有二三十個醫護人員感染。“你身上正氣足。”事後,有人這樣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