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人敢暗害丞相府屬官和宮中的黃門呢?崔偃治一時還不能斷定,要說嫌疑,恐怕東宮的嫌疑是最大的,畢竟王這個前太子就是被現太子的生母用計逼走的,如果太子府上知道了衍武帝召王回京的密詔,搶在頭裏去賜死王這很有可能,但是那假冒的使節和侍從都服毒自盡了,死無對證的事還不能就把這個帽子扣到東宮的頭上。
丞相對王做出的決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有刺客和假使節去加害,性命無虞後按常理說,王應該帶著護衛的羽林衛和劉道之等,光明正大的回京,有衍武帝的手詔也有丞相府和尚書省的公文,越大張旗鼓地其實越安全的,可王卻反向而行,不回京也就罷了,還要隨著押糧隊去鄱陽前線。
王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一個十九歲的青年,圈禁十年涉世尚淺的年輕人,究竟想做什麼呢?丞相大人一邊更衣一邊思索著,畢竟是渭陽情深,就這麼一個親外甥,不能看著他身陷囹圄,郡縣報上來的急報中對王隻字未提,出現的隻是押糧官吏的頭銜,這說明王還不想讓京城裏知道他的複出,那麼就不能公開的去救王。
想到這,丞相去太子府前,把最貼己的府中屬官,長史劉道之、理曹掾蕭玉成喚到書齋旁的花廳中,如此這般的急匆匆地吩咐了一件事,隨後丞相大人上車奔太子府而去。可憐的劉道之剛吃飽了喝足了想睡上一大覺呢,這下好,又要跑腿了。
京城是頭半夜熱鬧,開會的開會,出兵的出兵,外城十二門,內城九門全部戒嚴,雖說夏楚軍離著還遠著呢,但氣氛是必須嚴肅緊張的,宮城裏要是還坐著衍武帝,那大可秦淮河上歌舞照舊,而現在是太子監國,自然要弄得人人自危才好。
遠在八百裏之外的蒲林亭,此時王的心情卻是大好的,不是小好的輕鬆,也不是中好的舒暢,而是愜意的大好,前一天的緊張煩躁苦思都被悶熱的天氣弄得上火的很,一場大雨後涼風習習的,加上敵軍遁走的消息,還有比這個更能讓人舒服的嗎?
步兵隊才走到蒲林亭,包子帶著那個騎兵小隊從定陽隘口回來了,果然不出王所料,夏楚軍用的還真是懸羊擊鼓餓馬懸鈴的詭計。包子他們快馬趕到後,監視敵軍的斥候們已經把隘口的寨門打開了,包子驅馬進去一看,隘口內外人影皆無,幾隻羊被倒懸在幾麵軍鼓前,羊蹄子不停地刨蹬鼓麵,三匹一瘸一拐的馬被圈在木柵裏,不停地繞著圈的轉悠,每匹馬的馬蹄上都栓著一串馬鈴鐺。
王聽完包子的報告,心說這夏楚軍裏也有高人啊,這招數也能用的出來。
站在隘口的城垛上,向西遠望,十裏外的長山縣城黑黢黢的,一絲燈火都看不到。從定陽隘口到長山城是一路的緩下坡,月光下薄霧在山林間時隱時現,四周圍靜悄悄的,別說人影了,鬼影子都瞧不見一個。
將官們請示王是繼續前進還是停駐下來,王搖搖頭說不走了,就在這休息,給後麵山丘上的押糧隊傳個話,告訴他們今夜嚴加防範,換班休息。吩咐完,王也覺得身上確實疲憊的很,可他還不能睡,這龍翔軍的去向不明,心裏可沒那麼踏實。
龍翔軍去哪了?這還得從傍晚說起,那位魔屠王爺不是獸性發作兩眼充血了嗎,這些個部下也不敢說前隊慘敗而歸的事,敗退回來的將士們都被擋在寨牆外,受傷的人嘴裏都得含著根木條,省的疼得受不了喊出來再驚動了王爺。
出去找女人的士兵們在十幾裏地外的溪水旁,堵住了一群從長山縣裏逃出來的老百姓,這都是夜裏被屠城時躲在地窖啊間壁牆裏僥幸活下來的人們,棲棲遑遑地從猶如人間地獄般的城裏逃出來,想沿著溪水逃到上遊的村鎮去的,沒想到被折回來的夏楚士兵們堵住了。
可憐這算是長山縣最後一點餘脈的百姓們,眨眼間就身首異處倒在血泊中,隻有五名年輕女子被捆綁起來,架在馬鞍上帶回了定陽隘口,魔屠王爺都不用看,坐在那抽動了幾下鼻子,就獰笑著說:“兒郎們打野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