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兒時的秋霞(2 / 2)

自娛得正高興的弄梅,無論如何都不會料到此舉竟擾醒一牆之外宅子內,躺在花叢樹陰中昏睡良久的少年。

睜開濃密睫毛下灰暗的鳳眼,一片柔和的昏紅映滿眼簾,任全身佯倘在那片溫柔當中,略顯失神的正視天空一輪殘日。半晌,他撐起疲憊的身軀,衣衫在他瘦弱的身子上顯得鬆鬆大垮垮,露出半邊蒼白的胸膛,他扯了扯唇,痛感襲來,撫上破損的唇角,沾上一抹鮮紅的血,再伸舌舔去血腥味,蒼白的唇染上血紅,配在他蒼白一如死人的臉上突得幾乎妖異。若不是他平坦的胸膛提醒,還以為他是個絕色少女而並非男兒身。

腳下的觸感分外鬆軟,發覺不知何時,秋之女神曾來探訪,黃葉早已盡數傾落,伴著晚霞光輝將世界染成一派紅色,他不禁也陷進這種隻因天上有的絕境氛圍中。

忽聞一串銀鈴的笑聲飄然而至,他踏上一地殘葉,循向聲源,攀上圍牆,迎著淡淡的霞輝,瞧到令他失魂的一幕———

他根本沒有想過,一牆之外竟然住了個小仙女———這是他目睹一切後的第一個反映。

他看到的是一個紅色的世界,漫天飛舞的紅葉圍繞著的是遺落人間的小仙女,一同調皮嬉戲。

他看清她的樣貌———小仙女很小,很美,很不真實。

他忍不住揉了揉雙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後,貪婪的雙眼再也離不開那個優雅的身影了———

那一年,他十四,她十二,秋之女神悄悄地將小弄梅帶進他陸引風的生命中———

歲月流逝,柳宅一院豔紅的衣裳褪下,換上一層銀色的披肩。一千多個日子走過,歲月將弄梅徹底雕刻成動人的少女。

弄梅在閨房時仍可依稀聽著大廳裏喧鬧的聲音。她就知道,又有媒婆上門提親了。自從她及羿那日起,這種情況越見頻繁,也可以說是司空見慣了,大家都衝著她這張麵龐,對她趨之若鶩。

有時她攬鏡自攏,竟對鏡中美豔如花的臉蛋茫然若失,像是看著另一個人的臉,顯得極不真實,她的靈魂像能與身軀很好的一分為二,冷然的看著這張屬於她的臉,一張美則美矣,卻載滿哀愁的臉。

她不該哀愁的,她該開心滿足,父母待她如至寶,小心翼翼的照料她的生活,特別是她這張臉;他們是關心她們,不然怎麼為她的親事煩惱傷神,四處奔波,為她覓盡最有權有勢的夫婿……她還有什麼值得不開心的呢?隻是對她比較嚴厲一點,偶爾用熱切充滿期待的眼神瞧向她,一種,不似單純看女兒的眼神?像是看到什麼金銀珠寶般閃爍著欲望的眼神——她隻能告訴自己,這是他們為她而驕傲的眼神罷了。

父母是愛她的,盡管他們連笑容都吝嗇給予,她是幸福的,即使她的童年都是在深閨內自彈自唱的度過。

她能服待兩位老人家的時間不多了,在出閣前,她該多盡點為人子女的責任。

她不經意瞥向外麵的冰天雪地,雙目刹時明亮。

外麵的冰天雪地頗有瓊樓玉宇的氛圍,畢竟是十五歲的青春少艾,玩心極濃,衣服也不多披一件,就奔出去玩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