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清天,無一絲雲彩遮掩,唯煌煌大日高懸其上,睥睨著山川萬物。
在這霸道的威脅之下,那橫亙數千裏乃至萬裏的玉羅峰也緊緊地收斂著自己的身影,將令人歡欣的蔭影收縮到自己腳下。
可能是因為感覺自己這樣也不安全,此時的玉羅峰給自己披上一件金黃羽衣來向那高高在上的昊日宣告自己的臣服和無害,隻是這種妥協究竟有沒有用那就隻有它自己知道了。
但是在其上深居的密密麻麻的人兒和對麵的驚慌失措的稀稀拉拉的人兒卻似乎不同意這種模棱兩可的想法。因為在剛才他們確確實實的見識了這件羽衣的威力。
傾天一爪,就一擊,一抓,一攥,鋪天蓋地的符篆消失殆盡,不可一世的胡家家主成了過去式,所謂的顛倒乾坤亦不過如此。
回溯之,層層金雲中,探出一把巨爪,絲絲雲霧纏繞,好似破繭而出的蠶蛹,猶帶著破絲殘繭;又如胚胎中魔獸伸展腰肢,帶起的血絲肉沫,殘虐而猙獰。
頃刻之間,一把斷腕巨爪從那遮天碩幕中脫離而出,無腕無臂,如自帶意識一般衝向那光彩奪目的五彩符篆,閃電不足以形容其疾速,雷霆不足以修飾其迅猛。如小山粗細的爪趾半彎著向前方衝去,所過之處,帶起陣陣空間漣漪,久久難以修複。
那符篆從胡淵扔出那一刻起,似乎還在為脫離暗無天日的盒子而慶興,亦或是好奇外麵的繽紛斑斕的世界,搖晃著身子,慢慢漲大。樂極生悲,下一刻,先是如山般陰影路過,繼而天上落下一座難以想象的雲山,四周也有座座山巒圍來,最後就是無邊的黑暗。
在王淩看來,這一切就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趾爪屈彎,跟捏一片薄紙相似。但落在某些人眼中,這不是那麼簡單那麼無害。如山的條條趾爪聚合在一起凝成一個恢宏大拳頭直衝橫裝一路向前。在這一刻,這些高高在上、遺世獨立的豪門佳傑,個個如同中了邪一般,大多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或化作陣陣靈潮血雨,或如枯葉敗草掃到不知何處。
那自詡龍鳳佳傑的胡岱前一瞬還在期待五彩符篆大發神威,破了那烏龜殼,屠了那宿敵王氏,獨霸這方大陸。下一瞬,隻感覺神魂撕裂,身子不受控製的四散,恍惚之間,似有一陣春風拂過,酥酥麻麻,在這半睡半醒之際,仿佛聽到自己那還未正式相認的父親在哭喊:“不——”,之後便是無盡的黑暗,不知身在何處,不知何處是他鄉,枉做夢裏是知客!
三日之後,還是原來的閣樓,原來的底峰,王淩高坐在法壇靈陣之中,感知著自己身體裏四散的靈氣,和靈陣漸漸消散的靈潮,看著靈陣之上暗淡無色的晶石,翻開錦囊,已是漸進見底,心底既是沮喪又是無奈。
耐得住寂寞,守得住誘惑,卻發現在這世道有財無法,有侶無地,那就是徒為他人做嫁衣。相鄰閣樓那火爆的生意就是最好的明證。氣,無處不在,卻又有稠稀之別、濃薄之辨,故而形成洞天福地、虛境聖墟等氣盛之所,又因屬性差異結合砂石冰晶聚合成就靈材礦脈、奇珍異寶,此處不一一列舉。
話說王淩起身下了法壇,出了閣樓,踩著石塊,三轉兩拐,來到一幽穀。隻見銀川高懸,順勢而下,擊打在青石潭上,濺落飛珠無數。不說飛瀑兩邊崖上峭石縫間星星點點黝黑泛光靈芝,單言潭邊瓊花異草叢生茂集競相爭豔,潭中魚蝦遨遊競自由,此中風景,自有別番風味。更有潭邊卵石受潭水常年浸潤,個個都是水汽騰騰,恰是陽光星星點點灑下,個個泛著光芒,如顆顆珍珠散落在潭中。
潭中近崖邊,坐落著一青石,恰似青牛匐臥在清潭,暢飲甘醴。一道清氣自天落下,激起潭中水花浪湧,陽光照射下,猶如朵朵金蓮漂浮在水麵。
王淩見得清氣落下,知是自家叔父分身到臨,遙隔數米,躬身行禮道:“侄兒見過叔父!”起身後又略見急促的問道:“侄兒聽聞叔父在與胡淵爭鬥之時傷了道體,此傷是否有礙叔父道途?”
王嘉笑著搖搖頭,答道:“無妨,無妨,些許小傷,當是無妨。吾輩修士,與天鬥,與地爭,戰佛魔,棄鬼神,道體難免有所損傷。凝道之前,甚是大礙;立道之後,斷肢再生亦為易事,無損前途!”略一停頓,複而沉聲言道:“為叔知你今日找吾不為此事,應是為爾父而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