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兩人迤邐來到一座鎮子之上。
小鎮城門處設有關卡,有士兵吆喝盤查,城牆之上也安插了不少士兵,手執兵器,來往巡邏。二人心中都禁不住納悶:“為何小小一鎮,竟有兵士盤查?”
幸的是盤查得甚是輕鬆,既不搜身,也不仔細打量模樣,想是裝模作樣一番。入得鎮來,但見人煙稠密,又聽得人聲鼎沸,一片繁華氣象。
青衫人又叮囑許問書道:“市集之上人多眼雜,你當心跟著我,否則去不了鄂州,可別怪我。”
許問書聽他說去鄂州,心情舒暢,暗想:“這青衫人可真邪門,我說要去鄂州,他一直惦在心裏,帶我來這裏,原來也是為了我。”忙緊緊跟著他的身影。
青衫人叮囑之後,徑直找了一家飯店,走了進去。許問書聞得飯菜之香,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暗中又讚歎青衫人想得周全。
店中夥計見有人來,上前陪笑著招呼,兩人擇了靠西首的一張空桌子坐下,青衫人除下頭上鬥笠,問道:“許家兄弟,你要吃些什麼?”
許問書聽他口氣溫和,這才敢抬起頭來,正眼視他。
這一看之下,卻是險些驚歎出來。但見青衫人麵如冠玉,唇似塗脂,滿臉風霜之色,雙目如潭,正看著自己。
他與這青衫人相處了有半日光景,心存畏懼,一直都是側目而視,實不想他竟然是一位翩翩的溫克公子,當即呆呆說不出話來。
青衫人微微一笑,問道:“怎地了,許兄弟?”許問書這才回過神來,說道:“小子向來不挑剔,囫圇著能填飽肚子便是。”
青衫人道:“也好。”喚夥計過來,要了兩碗青菜肉絲麵。
不消片刻,夥計將麵送將上來。許問書方才低頭吃了兩口,便聽得門外傳來“得得得”的馬蹄之聲。蹄聲越來越近,不多時候,人馬嘶喧更甚,許問書好奇之心大起,將筷子放在桌子上,抬起頭來。
青衫人也停下了手中筷子,往門外看去。
奔在前頭的是八匹栗色駿馬,馬蹄子踏在青石板上,得得震人雙耳。馬背上分坐著八人,二前六後,鐵衣盔甲,束發長須,一看便曉是軍營中人。
八匹馬之後,跟著五六十個士兵,手中皆拿有器械。青衫人與許問書都是一愕,不明其中究竟發生了何事。
一番馬蹄過後,青煙漫起,街上更是議論紛紛,過了好一會子,才趨於平靜。
聽得鄰坐一個四十上下的漢子說道:“唉,大白天的巡城,擾人清夢,他奶奶的,一連好幾日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身旁的一個黑臉漢子道:“賈老三,我看你是黃湯灌得多了,糊塗了腦子。聽說近些日子,江南躁動得緊,說是……說是……不日就要打到咱們信州來啦,孫大人這才派兵每日巡邏,怕城中混進什麼可疑之人來。”
又聽得另一人道:“我也聽說了,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卻又動蕩起來。大夥兒說說看,要真打起仗來,那可如何是好?”
方才說話的那漢子賈老三呷了口茶,接口道:“要我說哪,要真兩軍交戰,那可真是妙得緊了。”
夥計一邊抹著桌子,一邊“嘿嘿”笑道:“賈三哥,要是真打起仗來,你村頭的三畝地,可就種不成了。”
那賈三哥“哈哈”一笑,對夥計道:“要真打仗起來,你那如花似玉的老婆,可要好生看管,莫讓賊寇捉了去,讓你當那裙下之龜。”
夥計聽他說得輕薄,微慍道:“賈老三,你胡說什麼?”
賈老三道:“小二哥莫生氣,我賈老三灌飽了黃湯,糊塗了腦子,哈哈,哈哈!啊噗!”想是說得急了,被嗆了一下,食客盡皆哈哈哄笑起來。
一時店中喧鬧不已。從他們的口中,已然知道情由,青衫人也無暇去聽他們閑聊,吃好了麵,徑直去結了賬。
許問書本已在掏銀子,不料他倒先付了錢,隻得向他說一聲“多謝。”
兩人出了飯店,青衫人問道:“許家兄弟,你會騎馬麼?”許問書點了點頭,本想問他何故問此事,懼於他的威嚴,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心裏想:“隻不知他是否曉得去鄂州的路?”眼見青衫人走進一道巷口,隻好跟著他,心裏卻隱隱著急起來。
走到小巷盡頭,轉過巷口,眼前一亮,豁然開朗。許問書聽得馬嘶不已,抬頭看時,隻見不遠處栽著兩排柳樹,柳樹旁密密麻麻坐落著七八間圈,卻是到了馬廄來了。
許問書心存疑惑:“難道他是來買馬的麼?”
果不其然,青衫人從腰間解下銀子,徑直向掌櫃的要了一匹高頭的棗色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