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又想:“方才潘鴻所中的掌力,正是‘純陰真氣’,據我所知,普天之下,除了弓未冷之外,便隻有他的徒孫布脫會使這一門陰冷邪門的功夫。”
驀地腦子一轉:“啊!是蒙古人幹的!我知道了,前些日子我在道上聽說,大元皇帝忽必烈聽說南方動亂,派了真金之子鐵穆耳南下,主事打壓反元勢力。這幾人是要去投令狐狂,走漏了風聲,所以蒙古人才對他們痛下殺手!”
想通此節,恍然大悟,心中卻又多了一層憂慮:“鐵穆耳自滄月島一戰受挫之後,撤回大都,他九月十四那天從大都出發,而今天才九月二十三,千萬大軍,腳程可不能這麼快!”再不往深處去尋思,暗暗想道:“下手之人陰狠狡譎,看來潘越、雷鬆與鄺雲已無活命。”
反手從背上解下一柄長於四尺的劍,就地挖了個大坑,小心翼翼地將李春來的屍體搬入其中,又去將潘鴻的屍身抬來放入,草草地將兩人埋了。不知怎麼,埋葬兩人之時,鼻子中一酸,想到一件傷心往事,久久不能自已。
月過西天,沉沉欲墜。青衫人將長劍裹了白布,插回背上負著,忽然仰天長嘯一聲:“爾等武功高絕,居然對他們下得去手!”他聲音充沛洪亮,響徹山野。
許問書呆呆站在一旁,給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呼嚇了一跳,驚魂甫定之際,忽聽得遠遠傳來幾聲詭譎的笑聲:“嘿嘿,這幾人私通賊寇,死有餘辜!”
最後一個“辜”字久久不息,一重一重地送將過來,令人心頭震撼不已。青衫人聽得聲音略過熟悉,怔怔不語片刻,朝許問書招了招手,說道:“走吧!”
許問書看了他的諸般舉動,實則是一個十足的好人,這才敢抬眼斜斜地瞥他一眼。雖匆匆一瞥,隻看到他的半邊臉頰,卻也估摸他是個翩翩之人。
許問書深怕他再托著自己奔騰,卻不敢向他靠近。青衫人也不等他,抬足便走。
這一次卻走得很慢。許問書身子瑟瑟發抖,又怕方才回聲之人加害於自己,如何敢遠離他?隻是緊跟在他身後,深怕他腳下一動,離開了自己。
兩人一前一後,往東北方向走了兩裏地,所幸的是那青衫人的腳步都放得很慢。許問書懸起的心這才放下。
“下手之人是元人,你還是好生跟著我吧。”青衫人頭也不回,卻知他行路的快慢,時而停步等他,待他跟上,這才往前走。
“是元韃子?”許問書又吃了一驚。
青衫人點了點頭,道:“不錯。可是我卻不知道,那位姓李的漢子臨死之前說的‘宋’是什麼意思,難道下手害他之人不是元人,而姓宋?”
許問書道:“他說的‘‘宋’大抵不是姓氏,而是送什麼東西之類。”青衫人腦中靈光一顯,陡然明白,道:“原來是這樣。另外三人落入韃子手中,也是活不成了。”
許問書聽他一說,想到韃子的凶殘,心生悲淒之意,他雖與雷鬆等人相識不到半天,但見幾人都是鐵骨錚錚的熱血漢子,心中有一種一見如故之感,故而才生出兔死狐悲的淒涼之意。
又覺得青衫人平易近人,問道:“你……你腳程如此之快,又是個行俠仗義之……之人,在林子中之時,為何不去追下手……下手的人,替這幾位仁兄討個公道?”
青衫人淡淡地道:“若要去追他們,隻怕跑出兩三裏地,也找不到他們的蹤影。”許問書疑惑道:“那又是為何?”青衫人搖了搖頭,道:“這人內力深厚,遠遠將聲音發出,眩人耳目,追了出去,一時半會是萬萬跟不上的……你不是武林中人,給你說了你也不懂。”
心中又滋生出一個疑惑:“這些人既然敢下殺手,為何要遠遠避開我呢?難道下手之人有意避開不見我?難道是他?”一想到那個“他”,心中又是惴惴。
月落日升,天色放亮,晨光熹微,又是一日之晨。這時兩人已走出林子,遠處隱約可見一條大道。
許問書見四下茫然,渾然不知路途,與去鄂州之路似背道而馳,心中又擔心起來。
青衫人似乎並未察覺,又將背上的鬥笠頂在頭上,抬步躍上大道,說道:“跟緊我了,千萬不要丟了。”許問書就像失群之馬,驚慌不已,如何敢不聽他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