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節(1 / 2)

金羽來容王府的時間快八年了,時光的腳步不是凡人的目光可以企及的,一轉眼她也就十四歲了,在垣國少女是要在十四歲行及笄之禮,這些她都是聽奴仆講得,隻是,她的父母早就死了,死在垣國入侵的馬蹄下。

她有恨過垣國,那個害她流浪害她活著如此悲慘的國家,可是,再多的恨也比不過現實的一隅,這是亂世,垣國殺她親人,可容王也救了來曆不明的她,她該恨的,該想著複仇,可是目睹過死亡,當過叫花子後的她,更想在這亂世活下去,哪怕是如此的卑微或者卑賤。

今日是上元節,照慣例一般,容王妃早早地就命婢女給金羽送去一套做工精細的素衣,隻是今年,不再是以往的簡樸的采衣了,素白的絲綢底料,廣袖流紗裙擺,青色的銀花罩衣,一根細長的碎花披帛。

金羽曾經在經過容王妃的住處時瞧見過她時常做女紅,從不假他人之手,每年上元節她都會親手替流花,流軒還有她做一套衣裳,從八年前到現在,整整八套了。

若不是這裏有成群的女仆,偌大的府邸,隔三差五的宴會,她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容王與容王妃是再簡單樸實不過的平常夫妻了。

省去了多想,梳妝打扮好就去了前院花廳。

流花也是同樣穿著與她一樣款式的衣裳,不過是罩衣顏色的偏差罷了,兩人極是默契的一笑,就像是對著菱花鏡笑一般,八年過去,她與流花也都長大,唯一不便的就是容顏。

“金羽拜見王爺,王妃,世子,郡主殿下。”從不僭越,知恩圖報,哪怕他們是垣國皇室。金羽跪在地麵對他們行禮。

“阿羽!”流花從石凳上起身,一把拽起她來,佯裝生氣地說道,“都說了不要多禮,你又不是外人!”

“阿羽,你這孩子平日裏倒也乖巧聽話,怎麼偏偏在這事上這麼固執!”容王搖頭歎息了聲,他與王妃是有意將金羽收為義女,可金羽卻死死地恪守著等級尊卑,讓他也不好辦。

金羽垂下額首,她不是冷血動物,生活了八年的人,她對他們也有感情了,也想跨過那道貴賤之分的門檻,可她做不到,現在這樣就很好了,她怕她一旦跨過了這道門檻,她會有世人的貪心,覬覦更多更多不屬於她的……

“母妃,我餓了。”適時地聲響打破了這尷尬的片刻沉默,流軒衝金羽微微一笑,月華之下,眸裏盛滿一片柔情。

“嗬嗬,好了好了,”王妃抿唇一笑,對金羽招招手,“阿羽,來我身邊坐。”

月夜星辰,無風無雨,濃鬱卻不刺鼻的花香縈繞在花廳四周,容王府裏有容王府的規定,就好比如說,容王妃喜歡在上元節的時候一家人在後花園的花廳擺宴,觀景而食,觀景而語。容王為了博王妃之喜,更是從棠國運進了許多歲寒而開的花朵。

金羽早就吃完了,隻是容王的眾妾輪番顯著殷勤,觥籌交錯見,她餘光打量著身邊那個笑得眉目如畫的女子,她喜歡的男人在她麵前與其他妾侍眉來眼去,她為何還笑得這番開懷?

坐在金羽對麵的是流花與流軒二人,隻見他二人竊竊私語了番,流花突然說了句肚子痛,抱著肚子不住地哀嚎。

容王夫婦對她這屢試不爽的手段可謂是見怪不怪了,揮了揮手,示意她離席。

“阿羽可是吃飽了?”王妃輕聲問了句,見金羽目光一直追隨著離去的流花,自然是明白的。

“嗯。”金羽點頭應聲。

“流花一人回去我不放心,不如你陪他一道吧。”王妃笑著說完,她自己沒覺得無趣是因為十幾年了,也習慣了這樣無趣的家宴,看花看景也比看人好。

金羽想了想,本不該中途離去的,可流花離去時對她動了動口型,分明是讓她早些離席,正在思忖間,流軒突然起身幫她做了決定。

“母妃,孩兒也同阿羽一起去看看妹妹吧。”

半個時辰後,三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出現在了掛滿花燈的長街上。

金羽從進了容王府便再也沒有出來過,或者是不願意離開那個容身之所,哪怕隻是片刻!

“早就想帶你出來逛逛了,你老是不肯,怎麼樣,很漂亮吧?”流花穿著流軒以前的錦服,清秀之餘多了些俏皮的嬌美。

金羽沒有說話,安靜地站在流軒身側回憶著遇見容王前的歲月,比起他兄妹兩穿的那麼單薄,她因為幼年時的緣由落下了體寒的病根,在對襟華服外還披了見月牙色的長袍。

望著她出神發呆,流軒牽起她一直冰涼的小手朝前走去,就像是平日裏牽著流花一樣,不同的是他牽著她的手時,心裏會格外的緊張,心跳不自覺的快了好多,那是不曾有過的微妙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