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煤山奇景(1 / 2)

辛子苓驚聲大叫,緊閉雙眼。天旋地轉之間落地卻輕飄飄的,一點感覺全無,隻是在地上翻了個身,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四周還有潮氣,好像是三四月的清晨。辛子苓不敢睜眼,隻是偷偷的看一看。附近有一棵槐樹,更後麵是個亭子。大概是在景山山腰上。

待雲霧散去,景山上空無一人,老歪脖子槐樹立於山腰壽皇亭附近,辛子苓睜眼仔細看了看,自知後背的衣裳濕了一片,許是大霧的水汽,隱隱的泛著寒。辛子苓揣摩著自己竟矮了幾許,約有四尺九寸(這裏用明清長度單位一尺約31厘米,一寸3。1厘米)的高,手指尚未長開,估摸著隻有金釵之年,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一切皆是尋常模樣,隻是那歪脖子槐樹上吊著一人。雙腳離地,有風要隨風輕晃幾下。頭發前披,敷了麵。藍袍子上墨跡點點,左腳光著,右腳上是一隻紅鞋。小女子哪見過屍首,辛子苓驚嚇不淺,“哇”的一聲坐在地上,退去幾步。自是心跳如鼓,額上的汗確確的流下來,不住的喘息。待定了神,四處張望,卻見旁邊海棠樹上也吊著一個人,身著長袍,帽子散落在地上,一樣的自縊。

小有半刻,辛子苓定了神,小渡幾步,彎著身子走上前去看那衣袍上的墨跡。上麵書幾行字,繁體文言道:

“朕自登基十七年,雖朕薄德匪躬,上幹天怒,然皆諸臣誤朕,致逆賊直逼京師。朕死,無麵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麵。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辛子苓心驚,大呼一聲坐在了地上:“崇禎。”不是崇禎皇帝又是誰呢?能在這煤山上自縊,還有這太監一旁盡忠。

自己怎地會在這裏,看著不像誰要嚇唬自己,莫不是當真來了這明末的時候。這種玩笑怎開得了!若是真的來著改朝換代的地方,又怎得辦。她一界女子,如何在這世間撿下一條命?

看屍首腳麵已經紫紅,衣擺中段有水跡。要是不錯,不出兩日李自成就要上這煤山。辛子苓慌忙攥住衣擺,手心上全是汗。一摸衣料子,竟是長衣,一個束腰,頂上原本帶著一頂帽子,因為動作散在了地上,頭發到還是完完整整的。莫非,這一來自己成了這明末的宦官?於是又胡亂在身上摸了幾把,幸是隻是穿了一身宦官衣裳,原本原的還是個姑娘。隻是,為何要穿這宦官衣袍,辛子苓來不及想,慌亂的沿著後山的小道摸索下去,一心想離開這是非的死人地方。

前腳走了不出十步,便被地上一物絆了一步,踉踉蹌蹌的倒頭去看,石沿子邊上,置著一個半長物件,細細一看,竟是那把木梳!機緣巧合,揣了木梳在衣襟裏撒開腿就跑,下山的石階陡且險,跑著竟踹失了一隻靴子。光著一隻腳跑下山去。

不成想,煤山下已有大順軍。要怎麼才能逃去,辛子苓伏在草木後,又驚又恐,不知怎麼才離的去。慌忙間擦的渾身是土,麵上也是塵灰。

守衛的發現了樹木後的人影,上去把她拽了出來,拿大刀指著問辛子苓:“何人?快從實交代來。”

辛子苓馬上跪倒在那六尺的壯漢腳邊,拿捏著話:“奴才是煤山上挑水的奴才,大爺們進了城就想趕緊下山去。”

十二三歲正是男女難辨的時候,許是那壯漢得意的混了眼:“哈哈哈,一個小二椅子。不好好做正經漢子,偏偏進宮伺候那個狗皇帝。”壯漢一把把她從地上抓起來:“狗奴才,會寫字嗎?”

辛子苓趕快應道:“會寫個一二三,大爺千萬別砍我的頭。”

“好好好,你給我寫幾個字,我好向上麵邀功去。”壯漢要來筆墨,把一張揉的皺了的宣紙扔在塊平整地方,辛子苓趕快爬下來,拿了筆就等著壯漢開口。

一個從前日日拿毛筆作圖的人怎麼不會寫幾個毛筆字,那大漢無非說自己英勇善戰,殺了幾個人。加起,也沒有十三四字。辛子苓端上那幾個字的紙給那漢子。壯漢大笑一番,倒也直率:“好,老子放你一條生路。趕快去你的吧,找個安靜地方。下輩子可別做著爛屁股的人!”倒是真的放了辛子苓跑。

要跑,能去什麼地方。改朝換代,哪裏都亂得很。天子腳下已是人群四散。其他地方更是雜亂不堪。大街上人煙稀少,盡力躲避戰亂。辛子苓隨處走著,路上的人打著異樣的目光瞟莫著她。李自成攻進京城,四處是流亡逃竄的宦官宮女。兩個太監親手打開宮門降了大順軍。人有人理,天有天理,不過都是活著一條命,刀劍下誰分個貴賤?誰的命不是命,王侯將相不都也是個人?有骨氣的死,死皮賴臉的活,不都是個天命啊。

大前門大街上再一走,前麵便是個茶莊,茶莊對麵有個買畫的兩層閣樓,匾上書“淨軒齋”是個賣書畫的小樓。首飾東西的中年男子穿著黑色布絹的圓領大袖衫,寬袖過手,頭上是四方平定巾,士人打扮。看辛子苓的模樣不住的多瞅了幾眼。辛子苓連忙跪在男人麵前,擦了幾下臉:“老爺,求您給口飯吃吧,給個能糊口的營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