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在龍案上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心中煩躁的憋悶感,似蠢蠢欲動的火山,隨時都會爆發。
許是見著太子陰沉、難看的臉色,大臣們下意識閉上嘴,戰戰兢兢站在下方,就連呼吸也放輕了許多。
“十弟他是否是下毒之人,暫且不知,若他是,朕放過他,將來拿什麼臉去見父皇?”他不甘心!這是絕好的機會,可以將大權牢牢握在手中,隻差一步!隻要十弟倒台,他便再無後顧之憂。
“請皇上為大局著想,忍下這一時之氣。”先皇的死是得查,卻不是現在,至少要在摸清攝政王麾下產業後,挨個剔除、接管,屆時,再出手不遲。
瞧瞧這一張張嘴臉,在各地動蕩還未發生前,他們可不是這麼說的。
當時,他們言之鑿鑿,要讓莫長歌伏法,要穩定朝廷,剔除一切危險,這才過了幾日?一個個卻改變了念頭。
太子怒氣難平,但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手下大臣說的是實話。
現在的他遠沒有對莫長歌動手的能力,正是因為清楚,他才會如此不安,日夜惶恐著,這把椅子將會被人奪走。
房內的空氣似凝結了一般,壓抑得讓人難以呼吸。
七八名大臣緊張地盯著龍椅上的天子,要如何決斷,在他一念之間。
太子沉默了良久,極為艱難地啟口:“著令刑部,備好口供讓四皇子畫押認罪。”
“皇上英明。”齊聲的高呼,諷刺得叫人心寒。
太子冷笑一聲,英明?怕曆朝曆代,再難找出一個,比他更窩囊的皇帝!
一個時辰後,天牢傳來喜訊,四皇子一改當初的供詞,主動承認是他在入宮覲見先皇時,偷偷將毒藥灑入先皇飲用的茶水中,使得先皇中毒昏迷,以致喪命,而那毒藥,則是莊王府的千金上官玉買通了天牢的衙差,在探監時,交給他的。
真相大白,太子親自前往北苑,解了莫長歌的禁足令,接他出來。
明媚的陽光有些紮眼,北苑厚重落魄的殿門緩緩開啟,莫長歌一席暗紅色蟒袍,閑庭信步般,從殿中走出。
台階下,太子率幾名朝臣,正站於院中。
“十弟,此番讓你受委屈了。”太子掛著略顯僵硬的笑說道。
莫長歌似是沒察覺到,麵露幾分受寵若驚之色:“皇兄說的哪裏話?若非皇兄力挺臣弟,臣弟也不會等來這沉冤得雪的一天。”
感激之語落入太子耳中,卻愣是聽出了幾分嘲弄的味道。
眸中寒芒微閃,下一秒,又被那虛偽的溫和吞噬。
他拍了拍莫長歌的肩頭:“能洗清冤屈就夠了,朕始終堅信,十弟你是清白的,朕已下令,將涉及此案的人一並捉拿,這些人膽大包天,竟敢把主意打到父皇頭上,害父皇……”
太子有些哽咽。
莫長歌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說:“皇兄莫要難過,父皇他還沒死呢。”
輕飄飄的一句話,如驚雷,炸得太子頭暈目眩。
“什麼?”父皇沒死?這不可能!著身時,宮人親自檢查過父皇的屍體,他亦是親眼看著棺槨合上的,靈柩現在還停放在宮中。
唇瓣微顫:“十弟,朕知你一時無法接受父皇仙逝的事實。”
“臣弟何時說過謊話?”莫長歌笑得群魔亂舞,“父皇當日的確中了毒,臣弟被困當日,已在暗中打點好一切,命人將父皇帶出宮去,而棺槨中躺著的,僅是臣弟身邊一名與父皇身形相似,戴著人皮麵具的下人罷了,”他故意頓了頓,斜睨著太子近乎慘白的麵龐,接著又說,“臣弟這麼做,也是擔宮中有四哥的黨羽,父皇中毒,皇兄定會召集太醫救治,那時,若再有人從中下手,父皇性命堪憂啊。”
這話三分真,七分假。
他並非神算子能未卜先知,隻是,太子過府提及要自己陪同進宮時,感覺到事有蹊蹺,為確保萬無一失,提早一日部署。
宮中新組建的近衛軍裏,不乏有他的樁子,太子雖在暗中肅清皇宮,拔出眼線,但仍有些未被發現,他便是命陌影和孤狼偽裝成宮中侍衛,隨自己入宮。
父皇中毒後,宮中大亂,近衛軍一窩蜂奔來朝殿,將他拿下。
莫長歌就是在混亂時,傳音入密,讓陌影和孤狼盡快轉移太上皇,以替身取代,而此法能行得通,也得多虧了劉孜和鍾太醫鼎力相助,他們二人是太醫,一力承擔解毒的重任,與陌影、孤狼聯手,瞞天過海將太上皇藏於宮中的煉丹房中,待帝王暴斃的消息傳遍宮闈,所有人亂了陣腳,亦是在那時,他們轉移了太上皇,把人帶出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