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下山莊,已經過了巳時,差不多午膳的時間。陶夭夭剛剛進門,就聽見沅青竹和孟芊芊嚷嚷的聲音。
“相公,小竹尿尿了,你趕快給他換換。”孟芊芊嬌嗔的神情裏溢滿暖暖的幸福。
“哦,這就來。小青給你抱抱,估計又餓了,不然也不會鬧個不停。你趕快給她喂喂小肚子。”沅青竹將懷裏的小寶貝遞給孟芊芊,然後趕緊又去忙著給小青換尿布了。
“不哭不哭,娘給你唱催眠曲。”孟芊芊一邊給孩子喂奶,一邊哼著江南小曲,眼神慈愛的落在懷中嬰兒的臉上,時不時湊上去親上幾口。小青懶懶的撇開臉,仿佛在嫌棄的說,哼~不要你占我便宜!
“呀!”沅青竹突然驚叫。
“怎麼了,相公?”孟芊芊抬眸去看。
“又尿了。”
“哪兒呢?”
“我臉上。”
歡聲笑語簇成一朵綻放的玫瑰,清幽的香味嫋繞在屋子裏,看不見的刺卻紮在了陶夭夭的心窩裏。
多平凡的一家人啊,多簡單的一家人啊,多恬樂的一家人啊。某人生紅眼病了。
“咦,夭夭,來了怎麼都不進屋?”夜氤氳不知從哪裏蹦了出來,在背後悄悄推了她一把,害得某人猛地一個踉蹌,差點來個倒栽蔥。
“您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神出鬼沒?”陶夭夭嘟著嘴抱怨的道。
“哪裏是我神出鬼沒,明明是你心不在焉。想誰呢,這麼認真?”夜氤氳跟著打趣,臉上的笑意狡黠並且詭異。
“我是在想,有了崽子多麻煩啊,把屎把尿還得小心伺候,跟養了個小皇帝、小公主似的。”陶夭夭漫不經心的答話,神情裝的頗為不屑,“還是我這樣自在,一個人無拘無束、無風無塵、無牽無掛……”
孟芊芊聽了這話,忍不住笑著勸她:“夭夭,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考慮找個好人家了。”
“好人家多著呢,就怕她看不上噢。”夜氤氳笑的陰陽怪氣、含沙射影,朝著孟芊芊懷中的小青張開懷抱,“來,奶奶抱抱。”
“你什麼時候做了人家的奶奶?”陶夭夭擰了擰眉。
夜氤氳是半年前來到天下山莊的,陶夭夭原以為她是想盜竊那些神兵利器的,誰知某人竟揚言說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並且央求陶夭夭將她收留在此。從未見過師父那種真誠卻又幽怨的眼神,陶夭夭心慈手軟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半年的時間裏,夜氤氳拚命的討好沅青竹,對兩個小家夥更是寵愛有加。陶夭夭著實想不明白,她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長時間的細心觀察,也就發現這幾人的關係,似乎有了些為妙的變化。尤其是沅青竹,對夜氤氳的無事獻殷勤,由原先的鄙夷嘲弄,到現在的默許放任……
“這是我們家的秘密,不告訴你這個外人。”夜氤氳衝著小青諂媚的笑,餘光卻有意無意淡漠的射向陶夭夭。
“切~秘密個P啊。”誰稀罕知道似的。
腦海中突然浮現那個深寂卻清幽的夜晚。夜氤氳在院子裏和某位不知名的男子,簡短卻深刻的談話。
“夜魅!”男子銀發飄逸,抓住夜氤氳的手,深情的喚著。
“早在二十一年前,夜魅就已經死在你手裏了。現在這世上,隻有夜氤氳。”決絕地拂去他的手,夜氤氳清冷的抬眸,“我現在隻想要贖罪,其他的什麼都不是。”
“你消失了整整二十一年,我就足足找了你二十一年。現如今我們好不容易重逢了,難道還不可以放下過去的恩怨麼?”男子的聲音空闊卻顯蒼涼,語氣像是在懇求原諒,“我已經懺悔了二十多年,難道這種懲罰還不夠嗎?”
“你不需要懺悔,我也沒要求你這麼做。”夜氤氳冷笑著看他,“繼續做你的瀟雨樓樓主。就當我們從來不相識。”
當時夜色很深,星月黯淡,陶夭夭看不清對方的神情,隻能聽見他們爭執的聲音。雖然很多次想要問個究竟,可畢竟是偷聽來的片段,師父似乎也沒有追述的意思,她便不想打破砂鍋去傷夜氤氳的心。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段過去,每個人的過去都是一個故事,有些人願意提起,有些人卻希望隱埋。就像楚吉和肖雲,就像沅青竹和莫子邪。就連淩流楓和陶夭夭,也是如此……
擁有秘密的人,總有其難言之隱。又何必苦苦揪著不放呢?
對於夜氤氳的過去,對於她十七歲那年為何毅然決然的離開峨眉,對於她後來又何故做了夜飛賊,現在怎麼會出現在天下山莊……所有的疑惑,陶夭夭都藏在心裏,沒有非得要問出口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