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潢源,那條生命的河(2 / 2)

河岸邊,一棵枯樹橫臥在河,裸露的身軀一半浸在細細緩流著的清水中,一半懸空。它的腳下是密而旺盛的青草,草叢間蟬唱蟲吟,它的周圍是青翠參天的大樹,樹林裏鳥鳴獸叫。不知道這棵樹倒下了多少年,枯萎了多少春秋。但從粗壯的枝幹中能窺見它曾經的繁盛蓬勃,它身體上縱橫幹裂的紋路上還布有生命恣意鮮活的痕跡。如今它悄無聲無息,溫順有加地依偎在死神的懷抱裏,看不到令人心疼的悲傷。但它背後隱藏著的無數秘密和渴望,潢源知道,潢源清淺的河水知道,潢源兩岸的花草樹木知道,潢源兩岸叢林裏世代繁衍的生靈知道。

沒有文人筆下百泉噴湧翻碧浪的壯觀。如簸箕形狀的山腳下,仿佛神來之筆,三麵白色細沙中兀現一泓清水。四下張望,三麵傾向穀底的山坡都是細白的沙子,尋不到水的來處,蹲在水邊看過去,許多細沙在水中不斷地翻滾著,仔細觀察,驚奇,原來整個河底多是細小的泉眼。這哪裏是百泉,是千泉萬泉是千百萬泉水的彙聚,何來翻湧?隻不過是一點點滲出地麵而已。也許是被以往所讀文字誘惑,當孕育了兩岸千裏世代生靈的草原祖母河的出處以如此貌不驚人的形象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心下竟有著小小的不甘。站立良久,看著眼前從地下滲出來的清清的水淺淺細細地順著簸箕口緩緩流向東方,任四季更迭春秋嬗變,日複一日執著向前,歲月無垠,源水不斷,滴水彙流,日日續寫新的篇章。然而我們呢?我們的人生經過春夏就是秋冬,從此不可重複,不可更改,任憑落葉覆蓋來時的路。

探源歸來,我對朋友說了心中的困惑,千裏河流之始,怎麼隻源於如此纖弱的涓涓之水呢?朋友說,大河總發源於無聲無息處,哪有什麼激動可言呢?是啊,歲月莊嚴而溫柔,時光在這裏是從容的,生命在這裏是淡泊的,繁衍、生長、蓬勃、凋謝、滅亡,生生不息周而複始的生命在時光裏靜靜地勃發沉澱,幾經跌宕,最終臣服於自然,寂滅於自然。這裏所有的一切皆順服於自然。

潢源少有人跡,即使我們一行人喧嘩於此,她始終是不急不緩日夜不息地流向遠方更遠方,不驚、不慍、不動聲色,這才是歲月本真的質樸。始相信,喧囂未必久遠,靜默往往長生。西拉沐淪是地球上少有的靜悄悄發源的河流,是廣袤的大草原孕育的一條美麗的河。不知道朋友一行做何感想,但如果讓我用詞語來形容她,我說她是嫻靜的女子,安詳的母親,慈愛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