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涼一本正經瞅著前頭的人,張了張口又合上,隨即又張口再合上,直到瞧見前頭姑娘一臉嫌棄,這才慢吞吞道:“我在門口已經插了一次隊,再插隊,我這廂尋思著是不是多有不妥?”
“噗嗤……”聽見她這句話,蘇子陽莫觀其妙的笑出聲,隻一聲,他哼哧著清了清嗓子恢複原先的模樣,隨即拉緊棉被大聲道:“行了,今兒就到這兒,諸位小美人們都回去吧,怪冷的。”
被下了逐客令的姑娘們居然沒有顯得特別氣惱,她們這可算得上被玩弄了,怎麼不生氣反而……還有些慶幸的竊喜!?
莫非她冬眠了一陣兒,世道變了嗎?
鬱涼宛若一個遲暮的老者,脖子緩緩的轉來轉去,也不道停下,離開一個姑娘,她就轉一下頭,然後又回過頭來目送另一個姑娘。
蘇子陽朝管家使了個眼色,銀葉瞧懂了,蘇公子這明顯是認識他們家小姐的。
對啊,怎麼可能不認識呢,她家小姐如今的模樣可不就是原來那位被夫人隨意從樂坊尋來,身形相差不多,麵容照著師叔祖所描的畫像易容出來的女人嗎。
他們好像是見過麵的,銀葉忽而有些不大確定,以前的事兒她沒怎麼注意。
管家按著他家公子的指示,邁著得當的步子來到鬱涼近前,穩重道:“之雨小姐,我家公子請您屋裏喝茶,外頭今兒個挺冷的。”
鬱涼緊一緊身上的鬥篷,慢吞吞的將視線移到管家臉上,好半晌,盯得管家心裏泛毛躁,即便他已經夠沉穩了,可這位小姐的眼神真的有種令人無所遁形的力量,轉念一想,他並無做什麼虧心的事兒……呸呸……他根本就還什麼都沒做好嗎!?
於是管家挺直腰板,板正顏色,正要開口重複先前自己傳達的話,鬱涼卻慢慢的啟唇了:“不了,我有點兒困,等度過這個冬日,我再來叨擾吧。”
鬱涼轉身的動作很幹脆,但隻是一瞬,她又將身體扭回來對著上座的蘇子陽道:“公子還是不要用藥娘比較好,容易沾帶濕氣,好些藥效會受到影響……哦,這是我從前村裏的老大夫所說,不知道對不對?!”
後麵似問非問的一句話引起了蘇子陽的注意,他陡然沉下一雙濃眉,深深鎖著又轉過頭要離開的鬱涼,不大不小的聲音正好叫鬱涼聽見:“你傷了身體底子,的確不該在這麼冷的天中出來。”
鬱涼微頓的腳步沒有人覺察到,因為她走路本就緩慢,她繼續走,一步一步的走,十步距離後,她回頭瞧了一眼蘇子陽,笑道:“是啊,所以我這不正要回去嗎。”
“回去吧,鳩占鵲巢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兒,擔驚受怕還可能連命都要丟了。”
他這話說的可真是無比的順暢自然,無比的直接坦白啊!
鬱涼胸腔裏的氣息平穩後,她朝他再笑道:“是啊,可比起榮華富貴衣食無憂來說,想一想還是值得的,而且,我如今的身份很‘真實’。”她特意強調了真實兩個字。
蘇子陽被子裏的雙手捏緊,的確,再也沒有人能將她的身份拆穿,也沒有必要了,因為那個女子,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