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了好幾層棉衣的鬱涼被自己阿爹攙著胳膊挽著肩帶出這間茅廬。
冷風從耳旁簌簌穿過,吹幹了鬱涼耳邊的碎絨發。
“阿爹,‘鬱涼’這兩個字已經陪伴了我二十多年,有感情了。”鬱涼鼻音很重,聽不出感情。
鬱言掃一眼旁邊銀葉舉著的白紙燈籠,燈籠裏的火苗搖擺不定,一會兒又粗又矮,一會兒又細又長,卻並不妨礙它照亮漆黑夜行的路。
“為父也喚習慣了。”鬱言用著鬆了一口氣的語調應許了她的小小要求。
鬱涼莞爾,在阿爹正視自己的時候,笑意純淨的加深,並仰著頭衝他調皮的眨眨眼,繼而拉過銀葉脫離他的懷抱小聲提醒道:“阿娘還睡在裏頭,別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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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兒陽光和煦,你該起床出去走走才是。”
銀葉不是要征求她的意見,話音一落,就彎身握住她的雙肩隻消輕輕一帶,鬱涼耷拉著腦袋伏在銀葉肩頭,惺惺鬆鬆的睜了睜眼又閉上,眉頭深深皺著嘟囔道:“不想出去,我想睡覺,好困啊。”
“小姐都睡好幾天了,出去走走透透氣,對了,蘇家二公子正滿帝京的給自己物色懂藥理的姑娘,門口的姑娘們都將隊排到我們府邸門口了,小姐,我想去瞧瞧熱鬧。”
鬱涼閉著眼睛看不見銀葉的表情,但她的語氣的確是好奇想要瞧熱鬧,可是……“你自己去瞧就好了啊。”
“不好不好,夫人說小姐不喜吵鬧,府裏的大門除了下人采買購置生活用件兒以外,都關了好幾天了,陳叔也很想出去,脖子都伸長了,小姐你就起來嗎,起來帶我們出去瞧一瞧……”
即便銀葉如倒豆子一般,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性子慢如蝸牛的鬱涼才慢慢的,慢慢的將眼睛拉開一條幾不可見的縫兒,想直起身子穿衣服的念頭剛一閃而過,頭就猝不及防的直挺挺倒在後麵的枕頭上。
她是真困,自從身上的骨頭在意識裏慢慢縮小之後,每日除了細微的疼痛,還特別異常的難受,腦海裏大多時候非黑即白,神誌恍惚頭重腳輕,全身沒有力氣,昏昏欲睡引領了所有的機體器官。
銀葉自然做不到感同身受,鬱涼也不說,每每隻道自己困了想睡覺,鬱言檢查的時候也道並無大礙,說是自然恢複不可避免的症狀。
“小姐小姐小姐,起來嗎,不要睡了……”銀葉再一次拉了鬱涼起來,鬱涼如今體格嬌小,不胖,且瘦的勻稱,無需多大力氣,一拉就起。
隻是鬱涼雖然睜開了眼睛坐在床榻邊緣,但形容呆若木雞,就像個牽線木偶一般,乖乖的任憑銀葉在她身體上拉來扯去的穿衣、梳頭、擦臉。
“好啦,小姐,我們出去吧。”
“哦。”
鬱涼實在不忍掃了她瞧熱鬧的心,伸出胳膊示意她攙扶自己走。
“嘶……”始一出得大門,一陣冷風強自灌入領口,冷的她狠狠吸了口涼氣,回頭看向一出門就伸長脖子朝蘇府觀望的銀葉,不忍打攪了她,隻能又將頭轉到另一邊的陳叔身上,問道:“陳叔,我冬眠了多久?”
難道已經從初冬睡到深冬了嗎?
陳叔拿手背掩著嘴低笑了會兒,在鬱涼正經等待答案的神情中說道:“不久,剛入深冬。”
看來腦袋還是靈光的,沒壞透!
鬱涼感慨著點了個頭,又堪堪朝後退了兩步,眼眸圓睜著,似乎被嚇的不輕,胡亂摸索到一旁的陳叔,拉到自己近前,壓低聲音問道:“她們,都是來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