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印鷗盟風月證同心(3 / 3)

此時紉芬正在榻上睡醒,見我闖然而入,倒嚇了一跳,連忙向我問道:“你莫非發癡了!這是我的臥房,是那個叫你進來的?”我笑著答應道:“你的臥房便怎麼?是你姊子叫我進來的。”紉芬聽說,怔了半晌道:“我阿姊為什麼要叫你進來?”我笑道:“連我也不知,你去問你的阿姊便了。”正說之間,隻見紉芬的姨母懷中抱著那孩子,搴簾而入。我見了這人進來,我倒很覺得不好意思,掉轉身就要想走。隻見紉芬的姨母笑吟吟的說道:“秦少爺,在這裏坐坐何妨?你莫非看見我來了就要想回避麼?”我聽見他這般說,我就趁勢在窗前一張椅子上坐下。不想紉芬見我真個坐了下來,他就翻身避入裏房去了。我猜著他總是去查問漱玉,我也不去管他,隻管就他姨母的懷裏和那孩子弄玩。我坐了半晌,不見紉芬出來,天色又將晚了,我不得已隻得從外房門上走了出來。紉芬的姨母見我真個要去,也立了起來,口中說道:“秦少爺,明天早些請過來玩罷!”漱玉在裏房遠遠的望見,也趕出房來相送,道:“盡管請過來玩罷!”我答應著便走。我一路走一路自己暗笑,可笑紉芬的一個姊子、一個姨母,俱被了聯絡一氣,不能為禍了。倒是紉芬見了我反避來避去,比從前還要生疏起來,豈非怪事!

這天,我從後院回來,本意到了晚上再進去找著紉芬,和他說說明白的,誰知沒有黃昏,天就下雨。那雨不大不小,點點滴滴的一下就下了三四天。我父親說:“京城裏黃梅時節本來沒有這多的雨。這乃是地氣自南而北,近二十年以來才是如此的。”

到了四月十五的晚間,天色才晴霽起來。我吃過了晚膳,獨自一人坐在書房之中。因是三四天沒有見到紉芬了,心下甚為惦記,於是踱出了書房門外,徘徊了一晌。隻見那一輪明月如玉盤金鏡一般,從東邊牆角上慢慢的升上來了,霽後清輝,分外朗潤。我看見這月色,我就不管地下的潮濕,躡手躡足的走到後院,去探望紉芬。那兩旁花木上的宿雨被我衣袂擦過,都簌簌然的落將下來。及至到後院回廊之下,隻見紉芬正立在那榆樹陰中,獨自一個人在那裏看月。我輕輕的走到他麵前。紉芬眼明,早已一眼看見了我,口裏問道:你又夤夜走到我家裏來做什麼?”我笑著答應道:“我夤夜到你家,非奸即盜,你須得留心些。”紉芬道:“呸!你又來瞎說了。我且問你,我的阿姊有什麼劣跡落在你手上,你能夠箝製得住他?”

我聽了這話,我料到漱玉在蓮花寺裏的說話,是沒有告訴過紉芬的了。我就上前拉了紉芬的手,一齊從回廊下走出角門,繞至假山之前,把日前接著信封內的相片和蓮花寺裏目睹的情狀,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紉芬。說到陸伯寅跟進禪房的時候,我就不說了。紉芬連忙問道:“你如何不說了?以後他們兩人又做些什麼事呢?”我抿著嘴笑道:“我的紉妹妹,你如何聰明一世,懵懂一時?以後他們所做的事,總是我和你沒有做過的那個極有趣的事了。”我這兩句話沒有說完,直羞得紉芬滿麵通紅,急忙灑脫了我的手,三腳兩步奔回後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