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打仗之人,豈能容鬼怪蒙蔽雙眼,大哥,該不會也信這一說?”池晏打趣,寧越解釋道,“這隻是民間傳說,以我之察,怕是這煙霧乃是一種瘴氣,可以使人中毒身亡。”
兩人邊走邊說,這時在前探路的十二雲騎士中的桑菩折返回來,報告說前麵滄山山腳下有一堤壩,堤壩上有人看守。
但為時已晚,他們進入了南陵軍探子的眼界弩弓的射程之內,一時數以千計的箭矢從堤壩處射了出來,箭矢飛向高空越過落鳳在空中身影優美卻又蕭殺。
“快往回走,是南陵軍隊。”池晏一邊用長槍格開了幾支箭矢,一邊急轉馬頭,大概掃視了從堤壩口冒出的敵軍人數,約摸千把,立時頭腦中已經形成了不可硬戰的方案,身後十二雲騎兵快速作出回應,一溜煙白羽箭已向著敵軍掃射過去,又躲過了南陵軍禮尚往來射過來的箭羽,馬蹄還轉,護著寧越池晏向著來路狂奔。
寧越卻突然勒了馬頭轉身回奔,甩下一句“你們先走,我去去就來。” 那身下的馬似是感到了主人這些日子來難得有的好興致,撒起歡的一路碎步跑了開去。
蘇長寧站在堤壩口上就看到那馬縱飆而來,馬上之人她自小認識隻是再見那個人依然灑然脫略,而她,卻氣意寥落。
旁人俱都側目,蘇長寧一向對於戰事慎重這會兒卻開腔吐了聲:“停”!箭雨頓時熄弱。
寧越一抬頭卻見那麵杏黃色的戰旗遠遠的隔了個五十步距離在堤壩上招揚著,而戰旗邊上的蘇長寧原本眼裏還有一絲春光,但這會兒看到他來瞬息就冰封住了,那時那些林林總總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一時千轉百回,在他心頭兜兜轉轉的蕩開來。
蘇長寧更煩了她伸出腳尖踢那永遠也踢不完的黃沙土,全不管自己的鞋頭本來已快破了,深一腳淺一腳的站著連肩膀都有些歪,而她的兩側,那些箭矢依然冷酷的對著他,而她緊緊抿著的嘴唇裏隻需輕飄飄的一個字,那他二十五年來的命運便到這裏完結了。長寧抬眼看那落鳳穀塵路蜿蜒天高地廣,他單身隻騎前來依舊溫和含笑,但這路途之上的塵灰掩麵到底是使他暗淡了幾分,蘇長寧伸手取過一支箭架於弓上瞄準了他,他明知她們彼此之間是宿敵如今又箭矢當前,卻威然不動毫不側目憑什麼還能這麼鎮定?念的是她不忍?蘇長寧嗬嗬一聲,那箭帶著薄薄的欲望恨念縱馳長奔出去。
她是聽不到他的一聲輕輕歎息了,歎息聲落良久也未躲閃,聽聞嗖風掠過,一支白羽箭正囂張的杵在他的禮冠之上,隻可惜了其上一方價值不菲的碧玉。寧越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帕輕輕擦了擦汗,又猛地一揚手,那幅絲帕已在他手中隨風飄落於地,他笑了笑似是洞悉了什麼一抖韁已驅馬折返疾馳而去。
“你說,剛才射箭之人,是對方將領蘇長寧?”那一箭池晏現在想起來還冷汗淋漓,蘇長寧這一箭到底是徒有虛名還是手下留情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若非如此他們的大將軍就此一命烏呼那仗也不用打了。
“不錯。”寧越眯了眯眼,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如果我猜得不錯,那應該是一座水庫,高而狹長,像拉伸了的橢圓形狀,方圓幾百米,橫嵌在兩山之間,而他們的任務應該是保護水庫,在不確定我軍是否有伏擊的情況下,不會冒然追過來。”
“這麼大個水庫,地圖上居然沒有標注,真是不可思議。”池晏道。
“以我小時記憶,這裏最多就是個小水塘,沒有如此大的規模,怕是蘇長寧近年所挖,二弟,明天安營紮寨,萬不可在穀底及瀾山,隻能砍伐滄山荊棘,盡量建在高處,我看這落鳳穀地勢低下,的確適合水攻,而她蘇長寧將原本自然形成的小水塘擴大修葺,一除了天幹氣燥時可解城中無水之急,二來,怕是在我大軍來臨之時,有要痛打落水狗的打算。”未了,寧越又望了望滄山,補充道,“古來軍事中要避‘天羅’確是有其道理啊,以這滄山中遍處駝駱刺,沙棗棘、仙人掌、情花,什麼帶刺長什麼,結果隻會是我們十萬大軍進去,出來就是十萬隻刺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