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落鳳再見(1 / 3)

歧元寺寺門大開,一位無塵大師領著一眾寺僧出來迎接,氣勢恰當,神情怡淡,好像那些將歧元寺圍得水泄不通的士兵就是那山中一草一木,一螻一蟻,平淡無奇。

寒暄半盞,寺裏清風盤旋不定,一群昏鴉站在枝頭沉沉欲睡,公子須臾突然瞧見寺院拐角處,一位黃袍老者正倚牆席地而坐,一手酒壺,一手兔肉,大快朵頤好生痛快,須臾正欲問,就見寧越走過去拱手禮拜,“無淵大師。”

須臾一驚,這無淵大師可是傳說中英雄俠士般的人物,有關他的傳說,至今都在七國中傳說,無淵是白陔國人,當年君王殘暴不堪,弄得國內民不安生,無淵集結了幾位壯士,打算消除一個國家永久黑暗與驚恐的源頭--刺殺君王。

當年正是三月初春,小雨,落葉,流水,古道,驛車,無淵義無反顧的登上了通往死亡的道路,而道路盡頭,是暴君令人生畏的身影,那一年,所有的壯士像流沙一樣崩解死亡,噩耗就像病毒一樣流傳飛快,然後又在時間的河流中吞沒沉甸。

原以為英雄都已白骨埋沙,料不想還能在這裏遇見幸存的無淵,在這裏當了不守齋戒的和尚,隻求內心平靜。 在須臾看來,他身上有一種被時光磨平了的英雄悲劇色彩,像是那些殉難者環繞在他周圍怨孽的靈魂。

二人不知說些什麼,思想再回來時就聽到寧越低沉的聲音,“看來無心大師對我這些年的造孽頗有怨言,怕是這一世,他都不肯出來見我了。”寧越想到這些,不免要感概前塵往事如煙,仿若雲散水涸,曾經在寺院中清純孤傲的那個少年再也不複存在了。既然無法重來,所幸就絕情到底,寧越讓池晏寵即將寺中僧人悉數擒拿,看押於偏殿之中,依然未見無心大師,無塵大師亦無反抗,底下僧人從容打座。若大寺院,依舊安安靜靜,偶爾有風卷起樹葉的沙沙聲。

無淵雖然沒有教過當年體弱的寧越,但也一直行師侄之禮傾心相待,此刻閑敲落子,倒也有些許久別重逢之意,不過兩人都是智者,自是知道滿麵春風的背後,將會是好大一場狂風暴雨肆虐的摧殘。

對於寧越,無淵大師也早有耳聞,他在跟隨宣王之後,因為年輕一度受到朝中他人排擠誣陷,無稽之亂後入位丞相,初出寡不服眾又遭黨人陷害,聲名一直不佳,表麵上他不去辯解又溫和如玉,實際上羽翼飽滿卻又藏而不漏,幾個異已接連因故被罷官或消失之後,朝中便風向逆轉,他成了最為灸手可熱的人物。無淵也自是知道跟這種人打交道,三分笑裏七分刀,稍不留神,命便朽矣。

棋局上風雲變幻無常,一如戰事,寧越是那種不爭一時一地之得失,隻求結局之勝算,偶爾出險招,漏招,也能從容應對,化險為夷,觀他之處世,機警聰慧,圓潤深厚,不露機鋒,遇事冷靜,常常能使起伏跌宕的戰事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無淵看出了寧越棋中殺機,話中暗有所指:“風動與不動在天,棋動與不動在人,人動與不動在心,這心動人動,怕是這棋,也就沒有下下去的必要了,恕老僧失陪。”

喝了二口酒,無淵拱手告辭,巍巍而去,餘音被風徐徐吹來,“其實七國歸一,也未必是壞事,還望丞相不要濫殺無辜,少些罪孽。”

已經許久沒有下雨了,人腸道上秋天的草色在蒼穹下顯得有些肮髒頹敗,又有一種被沙土覆蓋過後無可奈何的掙紮,路上車轍經過一次一次碾壓,已經龜裂,凹陷,或者鼓凸,沒有規則。

寧越、池晏,還有十二雲騎兵,一路向前探查地形。

兩側瀾滄二山雖然山勢平緩,但也氣焰淩人,更奇怪的是,比起滄山的枯犒之氣,瀾山山腰之上則常年煙霧繚繞,頗像是一幅水墨畫,這瀾山與邊上的為君山又互為夫妻山,個子相等,境況一致,都煙霧相繞,大有雲深不知處的雄偉奇壯。

寧越指著瀾山和為君山問池晏,“池將軍可知這兩座山,又叫什麼山?”池晏搖頭不知,寧越又道,“此山又叫鬼魂山,有傳說說此山生人勿近,古來多少人活著進去,卻沒有人出來,猜測變成了山中冤鬼,陰氣頗森,以致於煙霧越來越濃,並逐年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