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番切切地懇求,他卻狂笑不止,忽而又柔聲道“輕兒,難道你就不能將我放在心上麼?”
從見麵到現在,他口口聲聲稱自己為‘我’,而不是‘朕’,其中寓意我自然知道,但我寧可他在我麵前趾高氣揚,如初見時那般,眼裏含著厭惡,稱自己為‘朕’,也不願意受這聲看似親切,實則逼迫的一聲‘我’。
細打量眼前之人,猶記得離開皇宮前的那晚,他同秦雲湘如何海誓山盟般地蜜語綿綿,還有初見時,他的眼中再明顯不過的厭惡,不過是一年,前後變化之大,如今他竟能對我說出如此情深意切的話語,實在是教人有些匪夷所思。
人說,女人心,海底針,我說,男人心,才是深不可測。
如月麟,愛與恨,收放自如,若紅塵女子皆能如此,那麼世間不知要少了多少香消玉殞的憾事了。
“不準你這樣看我!”他抓緊我的胳膊。
我冷瞥他一眼,“如果我給你我的心,你有地方放嗎?三千後宮,你又放了幾個在你心裏?”
他怔然,“三千後宮,我隻要你一個!”
我笑了,這話乍聽之下,是能教女人心花怒放,但細聽之下,便覺荒唐,幾個月前,有個男人也這番深情地看著我,好似我是他的唯一,說得信誓旦旦,卻敵不過時間的衝擊,早早褪了色,變了質。
但凡男人,總是能信誓旦旦地說出千古情話,得到實現的,卻無幾。
我不知道為何一年之間,一個厭惡我的人,會突然對我情深起來,但這終歸不是好事。
他是皇帝,就此一點,我要的,他便給不起。
就算他真給了,我卻接受不了。
我不似他,我隻有一顆心,隻能裝一個人。
“好!既然如此,那麼你證明給我看!”
“如何證明?”
我笑道:“遣散後宮,留我一人!”
話一出,他俄頃變色。
見他如此,對他的懼怕反而減了三分,唇邊勾起一抹笑,“怎麼?你做不到麼?”
“誰說我不可以!”
他答得倒是響亮,隻是底氣不足。
頃刻間,占據上風的人,換作是我。
“真的能做到麼?遣散後宮,那就意味著你要與先例為敵,她們中大多是朝中重臣子女,你不怕引起滿朝憤怒?月麟,我要的不是敷衍,真正的男子漢,就該說到做到,如若做不到,就不要輕易承諾,如果你無法做到,那麼就放我走!”
說罷,我便徑直開門。
他的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輕兒,如果,如果我做到呢?”
我停下步子,幹脆答道:“如果你做到,我就給你我的心!”
如果他能做到,那麼便是我看錯了他。
他不是個甘於眼前成就的皇帝,在他眼中,有著熊熊野心。
就算他對我的感情是真,但愛江山,更愛美人,畢竟是個傳說中的故事,當麵臨挑選時,被他放棄的,定是美人!
因此,我敢允諾於他,因為他做不到。
淡掃他一眼,他臉上的表情體現了他複雜的內心,舍與不舍的掙紮。
臨出門,腦中突然閃過一事,彼岸回頭與他說道:“如果你回去預見你那位永樂王妃的話,請告訴她,讓她快些來雪都!”
“為何?”
“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她中了毒,我現在之所以在這裏就拜她所賜,她若再不來,到時事情穿幫了,我死了,她也活不了。”
他看向我,“為何你不親自去跟她說。”
“不要告訴我,你要和我一道回去?”
他話中隱含這層意思。
“我本來就是追你而來,自然你要跟我回去,你是我的後。”
這理由真充分,卻不是必要,我不是唯一的後。
“不管你皇嫂的死活了麼?難道你們兄弟鬩牆了?”我如此猜疑著。
“他的女人,該他自己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