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紅香?那酒算是醇酒?客棧會免費提供醇酒?打死也不信,何況我是沾辣酒必醉,竟還能清醒到現在,可見這店家提供的是假冒偽劣產品!
又見他二人像是相識許久般相視一笑。
我將要再問之際,忽聞飯菜香。
肚裏讒蟲開始蠢蠢欲動,饑餓感也卷土重來。管他什麼紅香,綠香的,現在我鼻子裏,嘴巴裏,胃裏,隻想著飯菜香。
腦子裏想著,手也開始動著,不管鹹、辣、酸、甜,先狼吞下肚再說。
冷心慢條斯理地夾菜放入小麒碗中,說道:“小麒,姨告訴你呀,越是公共場合越是要注意形象,如果遇到難民呀,乞丐呀,要表現出我們偉大的仁慈,知道嗎?”
小麒快速看了我一眼,再看看冷心,不點頭也不搖頭,繼續埋頭。
冷心有道:“來,吃些蔬菜,好長高個子哦!”
我剛伸入盤中的筷子,瞬間停下,咽下口中食物,狠眯著眼,看著正在扮演“慈姨”形象的冷心說道:“你說我是難民,我是乞丐?我哪裏像了?”
冷心向我努了努嘴,示意:“你自己看!”
我將自己打量來打量去,不過是衣服舊了點,她不也一樣,忽見眼前垂落幾縷發絲,忙塞入耳後,再細細整理下,這也不過是亂了些而已,再忽感下巴上黏有東西,幹笑幾聲後,趕緊抹去,攤手一看,不過是幾顆飯粒和幾滴油水而已,很正常嘛!
瞅見封禪祭那廝竟舉止優雅地細嚼慢咽。
靈機一動,將一手飯粒和油水往他背上一拍,他扭臉看來,風流道:“娘子對為夫真好,怕為夫咽著,娘子真是體貼呀!”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羨慕眼光再次飄來。
可見,他們的眼睛真是長在腳底下了。
就衝他這話,我豈能不再體貼些呢?
見手上還有些油膩,索性就“體貼”地再多拍幾下,連拍帶蹭地,待幹淨了,方才準備繼續飽肚之旅。
一扭臉看去,頃刻呆住,麵前已經是慘遭風雲殘卷,湯裏有一片發黃菜葉在漂,一盅煲雞湯如同幹涸的黃河,惟有一隻肥膩膩的雞屁股與我相對,麻辣肉絲也隻剩下一片紅火―――辣椒,其他的更不用說。
冷心此刻一臉吃飽喝足般滿意地伸著懶腰,小麒依舊在啃那唯一的雞翅膀,封禪祭輕呷著水酒,怡然自得。
見我怒目相視,冷心打了個飽嗝,抹著嘴說道:“看我們對你多好,精華都留給你了。”
我嗤鼻道:“少在這裏恬不知恥了,別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還說我是難民,是乞丐呢,不過片刻就席卷而空的人才是真難民,真乞丐,還個人形象,哼!由此可見,不過爾爾。”
指不定在我不注意之時,她那姿態比我剛才差不到哪裏去!
冷心嘻笑道:“你可不能這麼沒良心呀,禪祭,你說,這些是不是精華?”
我瞄向封禪祭,他麵前的雞骨頭堆成了小山丘,難怪他人有我“體貼”他,原來是美食當前,其他都靠邊。
封禪祭看向我,見我眼中含怒,他便很是委屈地說道:“娘子可不要錯怪,為夫之心日月可鑒,這些――――的確―――恩――是精華!”
說到後麵,他自己也忍不住偷笑。
敢情他們還真當我是三歲小孩來哄,我指向那盤隻有一片菜葉的湯,問道:“那你們說說,這是什麼精華?”
冷心瞟了眼,張口說道:“孤帆一片天邊來!”
“好句!”封禪祭讚道。
周圍也響起一片讚聲。
額際立刻冒出一條黑線,我忍住,看著封禪祭祀,指著雞屁股問道:“那這個呢?”
封禪祭瞅了眼,說道:“赤條條來,赤條條去!”
冷心搖頭道:“俗!俗!俗不可耐!”
封禪祭當下討教道:“敬請高教。”
冷心姿態顧做謙虛,嘴上說道:“高教不敢,依我之見嘛,鳳凰台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
“江什麼?”見她說不下去了,我幸而樂道。
原句是鳳去台空江自流,現在,那可憐的“江”都被他們給吸幹了,看她還有何話!
封禪祭也語塞起來,暗自思索。
周圍人也細聲琢磨,詢問著。
就在這時,一個稚嫩聲音說道:“鳳去台空江隨流,對不對?”
冷心笑摸著小麒的臉蛋,讚道:“不錯,不錯,江跟著鳳走了,所以隨流,隨字此意為跟隨,牽強了點,不過也將就,小麒真聰明!來姨香一個!”
小麒樂嗬嗬地笑了。
我額際的黑線又冒出了一根,握緊掌心,忍!
冷心似想到什麼,又添加道:“後麵再加一句,鳳去台空江隨流,獨留雞頭笑豬頭!”
說完,一片哄堂大笑。
額際黑線瞬間升級,站起身來,大手一拍,發飆道:“你們――”
話未說完,忽覺頭暈目眩。
聲勢一下子砍去了三分之二,按著太陽穴,皺眉怨道:“怎麼那麼暈呀――”
離得最近的封禪祭見我身形晃動,趕緊扶住我。
冷心道:“她喝醉了,這水酒雖然免費提供,但反應慢,後勁極大,快扶她回房,睡一晚就好了。”
我看向冷心,覺得她的影象竟有些晃動,咕噥道:“怎麼不早告訴我?”
要是早知道,死也不碰這酒。
冷心笑道:“我怎麼知道你酒量那麼差,不過沾一點,就成這樣,你該感謝這酒後勁來得慢,要不然,怕是你早就暈了,還吃個屁呀!”
神思開始渙散,酒勁越發上來了,無心計較,自然向後靠住。
封禪祭見我身子開始癱軟,知是我已撐不住了,於是一把橫抱起我,快速向樓上走去。
感覺身體騰空,我極力想睜開眼,朦朧中,隻見一雙含笑的眼睛,如新月彎彎,這感覺好熟悉,那聲“輕兒”再次回響腦中,如夢如幻般,我癡笑起來,回道:“清源哥哥―――”
封禪祭的步子嘎然而止,抱緊我的手微微一震,片刻後,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他抱著我繼續向屋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