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之顛是雪域裏最寒冷的地方,因為那裏的雪從未停止過,但高高的莫桑山下,卻是一條銀白的莫桑河,溫度的差異,當山上的冰雪積累到山下時,漸漸化作清水,越往東流,水越溫暖,但在雪域裏,它是冰冷的。
莫桑河的上遊河水很淺,因為河床並不深。一個女人披頭亂發地足足被浸泡了一整天,全身皮膚浮腫起來,水流中,那流動的青絲像水草一樣遊動,若是此時有人經過,怕是會驚聲尖叫,以為看見死人了。
但我絕對例外,因為那個女人就是我自己。
當我恢複知覺時,渾身冰冷,四周漆黑一片。莫不是到了閻王殿了吧?
腦子裏渾渾噩噩地,手腳僵硬,耳邊是嘩嘩的水流聲,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奈河?環顧四周,並沒有看見陰森的宮殿,也沒有看見那鐵麵閻王,甚至耳邊還有風吹樹葉響的聲音,沙沙,沙沙——
寒冷的月光之下,水裏還有個晃動的倒影。
冷風吹過,一陣刺骨,我上身幾乎蜷縮起來,忽見水中影跟著晃動,這才明白這哪裏是閻王殿,我沒死,還活著。
我渾身濕淋淋地,一邊艱難地邁著步子,小心地踩著腳下深淺不一的石塊,打著擺子地摸上河岸。
我記得自己是從莫桑山頂跌下來的,抬頭望去,果然是高不可及的一座大山,。奇怪的是,莫桑山上,冰雪覆蓋,而這山下雖然也是有雪,卻沒有山上溫度低,尤其是山下起碼可以聽見樹葉的沙沙聲,山上唯一存活的植物似乎幾隻有那千紅花了。
我環顧四周,隻有風在吹,黑黑的樹影在晃,頓時迷茫。
我仿佛是從雲端跌落,我和慕容清源之間的差距,如眼前的莫桑山,四壁光滑,高不可攀,爬上雲端的指數微乎其微,不如就此人情兩斷,他繼續在雲端享受他快哉的生活,我則繼續我的虛無旅行。從此夢境不相擾。
“嗯——-唔——”低低的呻吟隨風而至。
我有些害怕起來,本就是個夜晚,還吹著冷風,一個人已經夠害怕了,卻偏偏聽到這種聲音。心想,不要是死人就好,要是這個時候看見死人的話,我沒摔死也會被嚇死。寒冷逼迫我縮著脖子,彎曲著雙膝,還不忘打量四周。
尋著呻吟聲,在離我大概五米遠的樹上,有一團白色的東西,我抖瑟著身子慢慢走近。
抬頭看去,那隨風飄舞著的發絲說明那是個人。
我漸漸想起自己為何會墜崖,是被一個白色物體給撞下來的,現在細想來,那白色的物體該就是這個掛在樹叉上的人了。
我憤恨地想,還好我命大沒死,否則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那人還在呻吟著,看來他還沒死透,算他運氣好,居然被一棵樹給救了。
不過現在看來,他若是一直掛在樹上吹冷風的話,這次不死都難,在落後的古代,傷寒是會要了人命的。
看了看樹上呻吟著的人,如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般,我把心一橫,說道:“算你命大,遇到我。”我最怕見到死人,因為無法承受生命的消失,即使那個生命與我無關。
可是我怎麼樣才能將人從樹上弄下來呢?
我犯難了,人離我有一段距離,即使我跳起來也未必夠得著。
想了片刻,我趕緊從周圍搬來一些石塊,有的是從河裏挖起來,有的是從河岸推著滾來的——
好不容易將大小不一的石塊壘了起來,我搖晃著踩上去,試了試它們的穩定度,單腳踩了幾下,確定能支撐我的重量後,才抖著身子站上去。剛一立直身體,冷風就直直襲來,我立即又彎下了腰,頓下身,蜷縮起來。
夜風吹麵如刀割般疼痛,還絲溜溜地直往牙齒縫裏灌,逼得我不得不牙齒打架,還要直起身來把人弄下來。
我伸直了手,往上夠去,可總好差那麼點,試了幾次都一樣。
眼見這樣下去的話,樹上的人還沒死,我就被冷死了。幹脆把心一橫,仔細看了看這個掛在樹上的人,分析下有利形勢後,鎖定目標,朝腿“進攻”,他的腿畢竟比手長嘛。
搓了搓手,用力一躍!
“嘭!”地一聲,連他帶我一起倒在地上。
該死的是,我趴在地上當了墊背!真是救人反搭上自己,被救的人反而被這一摔,立即停止了呻吟。
好不容易爬了起來,我趕緊伸手放在他鼻子前,試探他是否還活著。
還好!這人命不是一般地大。
若說我摔下來還活著,那很正常,誰讓我運氣超好,撿了個現成的聖女來做呢,猶如貓有九命,大難不死。但這人也不是一般的,那麼高掉下來,本就已經是半死了,被樹掛住,算是運氣,但現在估計也就隻有三分之一的小命了。
我嘖嘖地歎道,老天還是關照我的,起碼我冷歸冷了點,至少現在還能動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