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中,兩個擁抱的身影,一個悲慟,一個如死寂般靜默。
西門亦輕畢竟年幼,她對離別沒有那麼深的感觸,隻是傷心再也看不到她每天都可以看到的人。在她有記憶起,她先學會說的第一句話,是清源哥哥,然後才是姑姑。為什麼是姑姑呢?她問過一次,姑姑凶狠地回答她說她是個從荒郊野外揀來的,從此再也不敢提起。
離別來得太過突然,慕容清源不禁想起清晨那被壓扁了的千紅花,是不是預示了什麼,如果他適時扶住了她,花就不會扁,人,是不是也就不會分開。
他不甘,在他的記憶中,從來就沒有把離別歸進去。那麼遙遠的事,突然直撞麵門,心有不甘。他梗塞地說道:“走,去問姑姑!”
說罷,就拉起她的手。她卻掙脫出來,向後退著,搖頭看著他身後絕望地說道:“沒有用的,清源哥哥”
什麼叫沒有用?還沒試過就知道沒有用?他堅持地上前再次拉緊她的手,剛回頭,他怔住了。
他要追問的人已然立於身後,依舊是白衣,她旁邊還站著一個一身戎裝的男人,從她心裏的恨,我感知全源於她身邊的男人,她在心裏恨恨地記住的名字,西門南天。
她冰冷的眼神掃過還在別扭著的兩個人,停留在西門亦輕臉上,厭煩地皺起眉說道:“西門亦輕,你現在就跟你爹走吧!”
西門亦輕怯怯地望著那個突然冒出來說是她爹的男人,害怕地緊拉著慕容清源,躲到他身後,身子發著抖。她不想走。
“又是這副死樣子!西門亦輕,趕快跟你爹走,滾得越遠越好,少在這裏生厭!”語氣之重,讓年幼的人承受不住,哭得更加傷心。
這時戎裝男人對白衣冷漠女子怒斥道:“林懿朵!”然後他快步走到西門亦輕麵前,蹲下,柔聲說道:“輕兒,乖,不哭,不喜歡看到爹麼?”
從男人口中,慕容清源和西門亦輕才知道一直叫姑姑的人,原來叫林懿朵。
林懿朵見西門南天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冷哼道:“西門南天,趕快把她帶走,免得礙眼!”
西門南天直瞪著她說道:“林懿朵,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麼長的!”
然後他起身拉著西門亦輕就準備離開,卻發現有一小股力量在把他往回拉。回頭一看,他的女兒在依依不舍地看著另一邊,而一端是一個一臉倔強的小男孩,他們的手在死死拉著,任他怎麼往外拽,他們也不鬆開。
怕弄疼了女兒,於是他鬆開手,幹脆一把把她抱起,徑直向外走去。
西門亦輕急忙伸著手,哭喊著:“清源哥哥,清源哥哥”
眼前的局勢,讓慕容清源認清,做什麼都是無用的,他抱以希望的姑姑是不會幫他的。於是他快步跑到西門南天麵前,張開手阻攔,西門南天怎麼前進,他都始終要攔在他麵前,倔強的眼神直瞪著西門南天,在傳達著他的堅持。
西門亦輕也在拚命開始掙紮著。西門南天無奈將她放下,對西門亦輕歎道:“輕兒,你必須要跟爹回去,知道嗎?”
說這話時,他卻是看著慕容清源。
西門亦輕點了點頭,然後回頭看著慕容清源,流著淚笑了。
她的笑讓慕容清源恨得心疼。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眼裏傷痛無限,但還是挺起胸膛對西門南天說道:“西門叔叔,一個時辰後我們會回來!”
然後他拉著西門亦輕,快速地向山下跑去,與一個時辰的時間賽跑著。
當他挺起胸膛的時候,他也開始成長了,開始學會認清形勢。
西門南天看著漸漸跑遠的兩個小身影,轉身對林懿朵說道:“你真的甘願讓恨蒙住眼睛麼?林懿朵,你真的變了!”
他的話,讓林懿朵像聽了一個笑話般,劇烈地笑著,笑得她眼睛裏開始冒出淚花。
西門南天看著眼前笑得劇烈的女子,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認識過她,當初的俏皮女子已然是個毒蠍。一絲滄桑爬上心頭,在她的笑聲中,他漸感歎,過往,是對,還是錯?人世糾纏幾時休,誰人能輕言放手?
就在這一個時辰裏,慕容清源編織了一個關於莫桑河的美麗的許願傳說。他悄悄許下了心願,希望再見時,他能保護她,他們不會無能為力地分開。
而西門亦輕在心裏許下的願望是希望她能再回到這裏,和清源哥哥永遠在一起。
當我醒來時,天色已漸黑,發現眼角還在淌著淚。
我告訴自己是一個夢而已,夢都是不真實的,我也隻不過被感動了而已,感動他們小小的堅持,感動離別的悲傷,我也隻不過無奈,無奈於一個被恨折磨的女人。
一切都會很正常。我不會被夢困擾。我這麼對自己說著。
但我卻不知道,那是真實發生的過去。
幾天後,一切被詭異地證實了。而夢從此來擾,不曾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