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在那個沉悶、冰冷、陌生的冷宮,我也沒有如此害怕過。我站在原地,小心戒備地來回細細巡視,怕錯過的某個黑暗的地方會突然竄出一頭凶猛的野獸,甚至我開始覺得站著也是不安全的,或許會有蛇此時在悄悄地蜿蜒爬行在我的腳上,時刻會被它狠咬一口。於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個人急得跺腳。怕一走開,就會迷失在森林裏,仿佛會踏上一條不歸路。
天上的月亮那麼亮,為什麼它照不亮這裏的每一個角落,指引我,不要迷失方向。
彷徨、恐懼把我團團圍繞,壓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這時腦子裏有一個聲音在說:“為什麼不去莫桑山,你想去的,你想知道。”
是的,我想去,那個稚嫩的聲音雖然沒再出現,但它在我心湖裏投了影,我想知道他是誰,雖然他說要娶的那個人是西門亦輕,不是我。好奇在心裏發了芽,拔也拔不掉。但是,誰又知道那是不是另一條不歸路呢?理智告訴我,不要再去沾惹上關於西門亦輕的一切,既然遠離了宮闈裏的喧囂和爭鬥,就要做自己,不要刻意壓抑,提醒著要時刻冷靜,那樣太累,天天神經都在站崗,累得失去了自己。
我在等著月亮的降落,從沒像現在這樣期待著太陽從水平線躍出來。同時,我還企求老李醒來之後,發現我不見了,會來找尋我,他似乎無所不知,可是—轉念一想,他憑什麼來救我?不過是偶然相遇,偶然結伴同行,或許等他辦完他要辦的事後,就會分道揚鑣,幾輩子也遇不著,這樣——-,我冷哼了一聲,人情總是淡薄的,自以為是往往沒有好結果,何況我知道的關於他的,僅是他武功好,他叫老李。
現在看來,最可靠的方法就是自救!
黑暗在漸漸稀釋,月亮的邊沿開始漸漸隱沒,太陽還在行走的路上,空氣卻越發冰涼了。我一邊望著月亮嘴裏哈著熱氣,搓著手,還一邊在跺腳。這時,身後的茂密樹林之中,在微弱月光下,兩個身影在晃動著。
“黑夜,要是她在這裏意外死亡的話,域主該不會怪罪我們的!”女人說這話時,眼裏凝聚著殺氣。
黑夜難以置信地看著女人說道:“你想殺了她?”
“讓她死的方法有很多種,何必是我動手,這裏有不少的豺狼,我們可以——”
女人還未說完,就被黑夜打斷,他語氣森冷地說:“白露,你不怕萬蟲噬心了?不論你用再高明的手段讓西門亦輕死在這迷霧森林裏,你都逃脫不了域主的懲罰!”
女人正是月城飄香樓的頭牌,也是雪宮的左護法,白露。
白露對黑夜的警告不以為然,她沉浸在那僥幸的可能之中,她試圖說服黑夜。
“域主是有雄心的人,他不會為了個女人就殺了我的!”
黑夜輕蔑地瞟她一眼,說道:“別忘記了,你也是個女人!”
白露情緒激動地說:“可我是能助他得到天下的女人!”
黑夜笑了,口吻極具諷刺地說:“你對域主的幫助隻能在床上,域主從來不缺床上的女人”
說完,黑夜嘲弄地看著白露失落的樣子,想到,女人,隻要遭遇了感情就會變得愚蠢,而男人卻不會深陷,所以——隻有男人才能幫得了域主成就大業。
想到這,黑夜如鬼魅般,身形微微一晃,就消失在樹林之中。
隨著空氣的寒冷,我開始在原地小跑,嘴裏喊著“一二一,一二一——”。這個時候總需要些口號來鼓勵自己那漸漸消退的忍耐。
突然,一陣疾風掠過,隻覺眼前晃過一個黑影,眨眼之間我陷入了無邊黑暗中。在徹底失去知覺之前,耳邊還響起一個陰毒的女人聲音。
她的手比這冰涼的空氣還要冰,她輕拍著我的臉,說道:“西門亦輕,你不要得意得太早,好好享受你的好日子吧,慢慢地———-你就會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怎麼又是與西門亦輕有關?客棧裏黑衣殺手要殺的是西門亦輕,現在——他們要抓的也是西門亦輕,可——-天殺的!我隻是很無辜的一縷靈魂而已呀!
莫桑山,常年被積雪覆蓋,是雪域之顛,也是莫桑河的源頭。冰雪消融成水流,彙集成了一條銀帶。美麗的莫桑河,安靜地在亙古不變的軌道內,默默流淌,承載著那些被遺忘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