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男孟母教合三遷 (3)(1 / 3)

第六回  男孟母教合三遷 (3)

季芳此時嬌妻嫩子都在眼前,正好及時行樂,誰想天不由人,坐在家中,禍事從天而降。忽一日,有兩個差人走進門來道:“許相公太爺有請。”季芳道:“請我做什麼?”差人道:“通學的相公有一張公呈,出首相公,說你私置腐刑,擅立內監,圖謀不軌,太爺當堂準了,差我來拘;還有一個被害叫做尤瑞郎,也在你身上要。”季芳道:“這等借牌票看一看。”

差人道:“牌票在我身上。”就伸出一隻血紅的手臂來。上寫道:立拿叛犯許葳、閹童尤瑞郎赴審。

原來太守看了呈詞,詫異之極,故此不出票,不出簽,標手來拿,以示怒極之意。你道此事從何而起?隻因眾人當初要聘尤瑞郎,後來暫且停止,原是熬他父親跌價的。誰想季芳拚了這主大鈔,竟去聘了回來,至美為他所得,哪個不懷妒忌之心?起先還說雖不能夠獨享,待季芳嚐新之後,大家也普同供養一番,略止垂涎之意。誰想季芳把他藏在家中,一步也不放出去,天下之寶,不與天下共之,所以就動了公憤。雖然動了公憤,也還無隙可乘。若季芳不對人道痛哭,瑞郎也不下這個毒手;瑞郎不下這個毒手,季芳也沒有這場橫禍。所以古語道:“無故而哭者不祥。”又道:“運退遇著有情人。”一毫也不錯。眾人正在觀釁之際,忽然聽得這件新聞,大家哄然起來道:“難道小尤就有這等癡情?老許就有這等奇福?偏要割斷他那種癡情,享不成這段奇福。”故此寫公呈出首起來。做頭的就是尤瑞郎的緊鄰、把瑞郎放在荷包裏、不許別個剪綹的那位朋友。

當時季芳看了臂,進去對瑞郎說了。瑞娘驚得神魂俱喪,還要求差人延捱一日,好鑽條門路,然後赴審。那差人知道官府盛怒之下,不可遲延,即刻就拘到府前,伺候升堂,竟帶過去。太守把棋子一拍道:“你是何等之人,把良家子弟閹割做了太監?一定是要謀反了!”季芳道:“生員與尤瑞郎相處是真,但閹割之事,生員全不知道,是他自己做的。”大守道:“他為什麼自己就閹割起來?”季芳道:“這個緣故生員不知道,就知道也不便自講,求太宗師審他自己就是。”太守就叫瑞郎上去,問道:“你這閹割之事,是他動手的,是你自己動手的?”瑞郎道:“自己動手的。”太守道:“你為什麼自己閹割起來?”瑞郎道:“小的父親年老,債負甚多,二母的棺柩暴露未葬,虧許秀才捐出重資,助我做了許多大事;後來父親養老送終,總虧他一人獨任。小的感他大恩,無以為報,所以情願閹割了,服事他終身的。”太守大怒道:“豈有此理!

你要報恩,哪一處報不得,做起這樣事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麼為無恥私情,把人道廢去?豈不聞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麼?我且先打你個不孝!”就丟下四根簽來,皂隸拖下去,正要替他扯褲,忽然有上千人擁上堂來,喧嚷不祝福建的土音,官府聽不出,太守隻說審屈了事,眾人鼓噪起來,嚇得張惶無措。你道是什麼緣故?隻因尤瑞郎的美豚,是人人羨慕的,這一日看審的人,將有數千,一半是學中朋友,聽見要打尤瑞郎,大家挨擠上去,爭看美豚。

皂隸見是學中秀才,不好阻礙,所以直擁上堂,把太守嚇得張惶無措。大守細問書吏,方才曉得這個情由。皂隸待眾人止了喧嘩,立定身子,方才把瑞郎的褲子扯開,果然露出一件至寶。

隻見:

嫩如新藕,媚若嬌花。光膩無滓,好像剝去殼的雞蛋;溫柔有縫,又像?_出甑的壽桃。就是吹一口,彈半下,尚且要皮破血流;莫道受屈棒,忍官刑,熬得不珠殘玉碎。皂隸也喜南風,縱使硬起心腸,隻怕也下不得那雙毒手;清官也好門子,雖一時怒翻麵孔,看見了也難禁一點婆心。

太守看見這樣粉嫩的肌膚,料想吃不得棒起。欲待饒了,又因看的人多,不好意思。皂隸拿了竹板,隻管沿沿摸摸,再不忍打下去。挨了一會,不見官府說饒,隻得擎起竹板。

方才吆喝一聲,隻見季芳拚命跑上去,伏在瑞郎身上道:“這都是生員害他,情願替打。”起先眾人在旁邊賞鑒之時,個個都道:“便宜了老許。”那種醋意,還是暗中摸索。此時見他伏將上去,分明是當麵驕人了,怎禁得眾人不發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