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朋友將姓名說來,原來就是鰥居數載、並無外遇的許季芳。
彼此各說住處,約了改日拜訪。說完,瑞郎就與季芳並肩而行,直到城中分路之處,方才作別。
瑞郎此時情竇已開,明曉得季芳是個眷戀之意,隻因眾人同行,不好厚那一個,所以借扶危濟困之情,寓惜玉憐香之意,這種意思也難為他。莫說情意,就是容貌豐姿也都難得。今日見千見萬,何曾有個強似他的?”我今生若不相處朋友就罷,若要相處朋友,除非是他,才可以身相許。”想了一會,不覺天色已晚,脫衣上床。忽然袖中掉出兩件東西,拾起來看,是一條白綾汗巾,一把重金詩扇。你道是哪裏來的?原來許季芳跟他行走之時,預先捏在手裏等候,要乘眾人不見,投入瑞郎袖中。
恰好遇著個扶跌的機會,兩人袖口相對,不知不覺丟將過來,瑞郎還不知道。此時見了。比前更想得殷勤。
卻說許季芳別了瑞郎回去,如醉如癡,思想興化府中竟有這般絕色,不枉我選擇多年,“我今日搔手之時,見他微微含笑,絕無拒絕之容,要相處他,或者也還容易。隻是三日一交,五日一會,隻算得朋友,叫不得夫妻,定要娶他回來,做了填房,長久相依才好。況且這樣異寶,誰人不起窺伺之心?縱然與我相好,也禁不得他相處別人,畢竟要使他從一而終,方才遂我大誌。若是小戶人家,無穿少吃的,我就好以金帛相求;萬一是舊家子弟,不希罕財物的,我就無計可施了。”翻來覆去,想到天明。
正要出城訪問,忽有幾個朋友走來道:“聞得美童的考案出了,貼在天妃廟中,我們同去看看何如?”季芳道:“使得。”
就與眾人一同步去。走到廟中,抬頭一看,竟像殿試的黃榜一般,分為三甲,第一甲第一名就是尤瑞郎。眾人讚道:“定得公道,昨日看見的,自然要算他第一。”又有一個道:“可惜許季芳早生十年,若把你未冠時節的姿容留到今日,當與他並驅中原,未知鹿死誰手?”季芳笑了一笑,問眾人道:“可曉得他家事如何?父親作何生理?”眾人中有一個道:“我與他是緊鄰,他的家事瞞不得我,父親是開米店的,當初也將就過得日子,連年生意折本,欠下許多債來,大小兩個老婆俱死過了,兩口棺木還停在家中不能殯葬,將來一定要受聘的。
當初做粉孩兒的時節,我就看上他了,恨不得把氣吹他大來。如今雖不曾下聘,卻是我荷包裏的東西,列位休來剪綹。”季芳口也不開,別了眾人回去。思想道:“照他這等說,難道罷了不成?少不得要先下手。”連忙寫個晚生帖子,先去拜他父親,隻說久仰高風,特來拜訪,不好說起瑞郎之事。瑞郎看見季芳,連忙出來拜揖。季芳對侍寰道:“令郎這等長大,想已開筆行文了。晚生不揣,敢邀入社何如?”侍寰道:“庶民之子,隻求識字記帳,怎敢妄想功名?多承盛意,隻好心領。”季芳、瑞郎兩人眉來眼去,侍寰早已看見,明曉得他為此而來,不然一個名土,怎肯寫晚生帖子,來拜市井之人?心上明白,外麵隻當不知。三人坐了一會,分別去了。
侍寰次日要去回拜季芳,瑞郎也要隨去,侍寰就引他同行。
季芳諒他決來回拜,恨不得安排香案迎接。相見之時,少不得有許多謙恭的禮數,親熱的言詞,坐了半晌,方才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