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假鳳虛凰(五)(1 / 3)

假鳳虛凰(五)

錦繡華章

作者:葉笑

她向我抬了抬下巴,用手指了指一個位置,然後揚了揚手裏的草繩。我立刻會意,明白她是在外麵設了陷阱,想讓我當誘餌,把謝清運引過來。

於是我奮力往外麵一躍,結果落地時才想起我已經瘸了一隻腿,當即重重地摔落在地,發出了一聲哀號:“哎喲!!”

這一聲哀號立刻驚動了不遠處的謝清運,他先是一愣,隨後便翻身下馬,直接朝我衝了過來:“殿下!”

那模樣,要多關切我就有多關切我,我突然就有了那麼一點愧疚。但是——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他的!現在,我必須要給蘇域找一個上戰場的機會!

於是我大聲哀號,引著他趕過來。眼見著他衝過來,就要踩到地上草繩做的套圈,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結果——他長腿一抬,跳過去了!

我迅速看向了蘇域,蘇域在暗中給我做了一個“抱”的手勢。就在這個時候,謝清運已經趕到了我身邊,低頭詢問我:“殿下,你傷到哪兒了?”

“我……”我的話還沒說口,他便已將目光落到我腫起的腳踝上,目光一沉,便將我直接打橫抱了起來,我趕忙抱緊了他,他身子一僵,就是那片刻,我直接點向了他的穴位!

高手就是高手,我這樣偷襲,結果他立刻發現,將我往地上一扔,在我落地的片刻,一隻手伸手一墊,另一隻手迅速點向了我的穴位。我慌忙伸出手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脖子,大聲叫起來:“蘇域!蘇域!”

謝清運聽我的喊叫,急忙要掙脫,但我死死抱住了他,就在那片刻,他忽地就不動了,蘇域站在他身後,收回點他穴的手,眉頭一皺,立刻將我從他懷中拉了出來,而後同我一起拿了繩子,將謝清運綁了扔上了馬。

整個過程裏,謝清運一句話都沒說,老老實實任由我們胡作非為,等我們將他扔上馬以後,蘇域和他同時開口同我說:“你也上馬來(去)。”

說完,他們倆微妙地看了對方一眼,蘇域衝他齜了齜牙,走到我身邊來,伸出還好的那隻手給我搭著,扶著我上了馬,而後上前去,牽著馬,不耐煩地問了謝清運一句:“往哪兒走?”

“直走,左邊。”

蘇域冷哼一聲,拉著馬就按照著他指的方向往前。

與我和蘇域不同,謝清運方向感極好,憑借著他的指揮,我們不一會兒就走出了密林,開始往狩獵場走去。老遠我就看到父皇帶著一幹人等在遠方,我突然就興奮了起來,低頭問蘇域:“那個,謝清運先搶到了旗子,大家都知道了吧?咱們等一下要怎麼說,才能說是咱們先拿到的啊?”

“為什麼要說是咱們先拿到的啊?”蘇域轉過頭來,一臉疑惑,“要的不是最後的結果嗎?”

“呃……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好?謝清運直接來救我們的……”

“沒事,”蘇域打斷我,“你隻需要為我加油就好。本宮的臉皮……”說著,眼看著父皇母後帶著一幹大臣朝我們三人奔來,蘇域甩了甩頭發,頂著那張塗滿炭灰的黑臉,滿臉自信道,“從來都很厚。”

說完,蘇域放開了馬的韁繩,將旗子從馬後麵拔出來後,一人當先,拋下我和謝清運就直接朝人群奔了過去,我騎馬跟在後麵,老遠便聽蘇域跪在我父皇麵前,一臉鎮定道:“父皇,兒臣不辱使命,奪勝歸來!”

全場一片靜默,父皇嘴角抽了抽,似乎也覺得如果宣布贏了的話好像有點太不要臉了。畢竟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謝清運早就已經拿到了旗子,隻是為了去找我們才沒有把旗子交回的。而我們兩個人居然把去救我們的謝清運五花大綁,還搶了旗子,好像不管怎麼說,都有那麼點忘恩負義。

“父皇,”見場麵尷尬,蘇域卻麵色不動分毫,仍舊擺出自信而驕傲的樣子,解釋道,“其實,沒有親自去取旗,實為兒臣計策之一。兒臣先派了探子前去探察,發現謝公子的地圖比兒臣輕鬆許多,又思及謝公子為人正直高潔,若兒臣遇險,謝公子定來搭救,屆時,兒臣便可收漁翁之利,以最簡單的方式,獲得最大利益。”

聽他的話,看他用布條綁住的那隻斷掉的手臂,在場眾人都不由得再次嘴角一抽,皆是沉默不語。

我與蘇域早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為了支持蘇域,我立刻拍手道:“好絕妙的計策!太子妃不但武功高強,沒想到還如此聰慧!”說著,我翻身下馬,一瘸一拐地走到蘇域邊上,同蘇域跪到了一起,一臉誠懇道:“父皇,請宣布今日比試結果吧!”

聽我的話,父皇沉默了片刻,最後,他似乎終於下了莫大的決心,沉痛地閉上眼睛,猛地鼓起掌來,高聲道:“太子妃果然聰明睿智,與陳國一役,你輔佐太子做主帥,朕放心!”

父皇拍掌,旁邊臣子再如何不給麵子,也跟著鼓起掌來。稀稀拉拉的掌聲漸響,我笑著拉著蘇域站起來,同旁邊前來恭維賀喜的大臣們寒暄著。而謝家人則趕忙上去,將用草繩捆著的謝清運救了下來。

我覺得對於謝清運有些不好意思,便上前去,同謝清運先道謝,再道歉。結果謝清運卻沒說話,隻是拍了拍身上的幹草,最後轉過頭來,對我無奈地笑了笑。

“殿下,”他似是歎息,“幾年不見,您竟是越發無恥了。”

說完,不等我反應,他便朝著謝子蘭走去。遠遠見他似乎在對謝子蘭說什麼,謝子蘭便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向我看來。

那父子二人站在陽光下,一時之間,我腦中似乎有什麼恍惚而過,但許久,終究隻剩一片空白。

第八章

回到東宮來,我與蘇域養了半個月的傷,等太醫向父皇回複說我們已無大礙後,父皇便下令,讓我與蘇域二人準備,前往邊城。

此次,父皇的意思,明上為曆練我,暗地裏實際上要借助這一戰削弱世家對軍隊的掌控,讓我在軍中培養一些心腹。出發前一夜,我與蘇域,一個人睡在床上,一個人睡在地上,進行了深刻的總結會談。最後,我們終於談到了蘇域的軍銜的問題。

她畢竟是女的,大宣不像北褚,北褚給一個女子加官進爵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對於大宣來說,一個女子有官位,這是一件聞所未聞之事。

在大宣,雖然近些年來已有所改變,但主流思想依舊是女子以夫為天,任憑你女子才能如何,終究隻能是為了丈夫的功業添磚加瓦。就像我父皇,他放心樂意讓蘇域上戰場,最大的原因就是蘇域隻是一個女子,無論打了多少勝仗,都隻會是記錄在我的名頭上。

我不算一個有良心的人,也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但給蘇域的承諾,我卻不想違背。於是在蘇域問我:“你打算怎麼和你爹說我的事兒?”之後,我想了想,終於開口:“明日朝堂之上,我為你謀得官位。”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可能得學著那些諫臣那樣,撒潑打滾。但一旦這樣做,我太子的名聲,估計就得往下落一大截。

可是……

我想了想,看向蘇域俊秀的臉,正瞧著我,墨金色的眼中有燭光舞動,看上去美豔異常。仿佛一朵玫瑰花,看上去美豔囂張,帶著鋒利的銳刺,但其實真正碰到花瓣,卻又柔弱得不堪一擊。

就像我一樣。

頂著萬人之上的太子名銜,但其實卻也不過是一個膽小懦弱的小姑娘。

我活了二十年,從沒放肆過。但我卻願意為了蘇域放肆一次——因為我願意把我給不了我自己的,盡量給蘇域。

我不知道這算什麼,但是想通的片刻,我竟是覺得有那麼幾分欣慰。便笑了起來,安慰蘇域道:“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讓你應得的,都屬於你。”

“你……”聽了我的話,蘇域似乎有些愣住了。片刻後,竟是勾起嘴角,囂張道:“對我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圖謀?你要什麼,快點說?”

“我……”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去回答這個問題,隻能如實相告,“我就是想要你開心。”

說著,我低下頭去,用手指絞著頭發,低聲嘟囔:“有些人一輩子不能開心、不能做到的事,我就盡力來,讓你做到。”

“你……”蘇域似乎又語塞,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些什麼,然而片刻後,終究是沉下臉來,緊抿著唇,似乎是想將要說的東西都擋在那唇齒之後。

“你想對我說些什麼呢?”我笑了笑,“不妨說出來。”

“我?”蘇域笑了起來,似乎是漫不經心地伸了個懶腰,冷哼了一聲道,“我就隻是想問你,是不是斷袖都是你這樣子的?身是男兒身,卻像個女人一樣……”說著,蘇域挑眉看向我絞著頭發的手指上,滿臉不屑道,“居然還絞頭發,瞧著就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