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塗鴉以“食腦之術”這種邪術橫行於世,該當死無葬身之地,但當他頭下腳上猛摜於地上時,我的心還是猛地“咯噔”了一下。
那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會被摔個“萬朵桃花開”,燕塗鴉也絕不會例外。他死了,挾邪術而來,因邪術而死,給世界留下了種種不解之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燕歌行狂笑起來,最後樂不可支,蹲在地上,右掌拍打地麵,發出“啪啪啪”的響聲。
“你死了,‘食腦之術’就……就隻有我知道,最起碼……二十年內不可能有人再練成這種奇術,哈哈,你死得正是時候,一切都剛剛好,哈哈哈……”燕歌行邊笑邊叫,癲狂無狀。
他初入本城時,行事莊重得體,待人彬彬有禮,絕對的男人中的精品,可以在任何地方俘獲女孩子的心。現在,他為了“食腦之術”和“天竺蜈蚣”,竟然如此猥瑣下賤,真真讓人大跌眼鏡。
燕塗鴉一死,“它”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燕歌行。
我凝視著黃金屋的最高處,迅速感知著“它”的去向。
“它”隱藏於空氣之中,肉眼無法看見,不過,當我側耳諦聽空氣中的動靜時,仍然能夠覺察,“它”每次行動時,都帶起一陣颯颯的風聲。
很顯然,“它”已經由高處俯衝下來,撲向燕歌行。
“哳哳、哳哳哳哳”,燕歌行懷中發出了“天竺蜈蚣”的古怪叫聲。
一瞬間,“它”凜然後退,懸停於燕塗鴉屍體的上方。
“那東西忌憚‘天竺蜈蚣’!”我偷偷地鬆了口氣。隻要有能跟“它”對抗的東西,我們這一邊就不至於任憑宰割。
“須彌山高萬仞有餘,芥子在微乎其微,幾不可見。今欲以芥子藏須彌山,艱難之處,如針尖微雕。天下萬事萬物,無絕對,隻相對。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而蜀人卻開鑿棧道,將絕壁變為坦途。餘,白氏弱女,名芬芳,承祖先奇技,自小奮發圖強,晝夜練習,不敢有絲毫懶惰敷衍。年十二,技成,又拜師於北方清華、北大畫界巨匠,尋仙於津滬南開、複旦書香世家,癡迷筆墨之間,即使在夢寐之間,亦不敢忘祖宗訓誡。今日事急困窘,不得不鬥膽作畫,若有失之毫厘、謬以千裏之處,望列祖列宗在上,以無上慧眼,為後輩指點迷津,務必成就今日之事,畢其功於一役。在此,後輩芬芳,感恩神筆奇技,叩謝列祖列宗。”白芬芳說完,彎腰放下調色盤與畫筆,整頓衣裳,屈膝跪倒,恭恭敬敬地向那壁畫一連叩首四次,次次都額頭碰地,發出“咚咚”之聲。
我知道,任何一種技藝到了絕高之處,都會進入“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的唯心主義境界,然後保持著各個門派獨有的儀式。
唯有對技藝的尊敬、崇拜,才能浸淫其中,達到其他人永生無法企及的高度。
白芬芳的莊重告白也感染了我,我心中惕然自省:“我至今無法領悟夏氏一族祖傳的奇技,是否跟我對祖先的尊崇程度不夠有關?”
如今,夏氏一族連個正式的祠堂、供堂都沒有。除了爺爺,去世的所有祖先都已經不知下落,更不要說是到墳前燒紙拜祭了。這種情況下,祖宗在九泉之下不怪罪我已經是萬幸,還敢奢望擁有夏氏一族的神技嗎?
“停。”我吩咐一聲,並率先垂下刀劍。
現在,我明顯感覺到,“它”已經緩緩地退出了黃金屋。
“它”的撤退,不是從門口離去,而是四下彌散,如同煙霧一般緩緩消失。不過,我不敢掉以輕心,“它”能突如其來殺人,其威脅就永遠存在。
“剛才——”紅袖招剛說了兩個字,自己就立刻意識到應該噤聲,馬上將聲音壓到最低,“剛才,到底是什麼東西殺了燕塗鴉?”
除了我,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其餘幾人臉上全都寫滿了迷惑。
“有一個無形怪物出現,像是巨蛇或者巨龍,這壁畫上的痕跡就是它留下的。它曾把燕塗鴉舉到最高點,再摜下來,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麵。現在,它已經像煙霧一樣散去,不過肯定還會回來。”我低聲解釋。
我向前走,離開白芬芳十幾步,既不影響她潛心作畫,又能隨時殺回來,全力保護她。
“聞長老在壁畫後麵?”冰兒問。
她與聞長老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所以,她比任何人更關心聞長老的下落。
我望向她,沉吟不語。
按著“等價交換”的原則,此刻我也可以向冰兒問一些問題,比如她、聞長老與連城璧之間的約定,比如她和聞長老之間的獨特秘密……我知道,她心裏一定有很多秘密,跟丐幫有關,也跟“童男童女獻祭”這個關鍵話題有關。
“你其實不必回答我,就像我不準備回答你任何問題一樣。”冰兒猜透了我的心思,冷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