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隱身軀於蟹臍,以芥子藏須彌((3 / 3)

她的名字叫“冰兒”,這種冷然不可侵犯的樣子確實人如其名。

我歎了口氣:“我回答你的問題,不提任何問題。聞長老就在壁畫後麵,但他所處的環境,你們大概想不到——”

猝然之間,我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心裏所有的困惑都豁然開朗。

我回頭望去,白芬芳已經重新端起調色盤、拿起畫筆。這次,她不再隔著三步距離端詳壁畫,而是靠近壁畫,額頭緊貼其上,跟我剛剛的樣子差不多。

那種姿勢之下,她也應該能像我一樣,不僅僅聽到聞長老的聲音,還能看見他在蟹臍中的打坐模樣。

“壁畫後麵通向聞長老的家?”紅袖招搶先問。

我搖頭:“你說的,完全是‘表世界’的問題,以為壁畫後麵一定是通道,通道盡頭一定是聞長老的家——錯了,都錯了,聞長老在壁畫後麵,但壁畫後麵並非通道,而是他的藏身之處。而且,那地方並不是物理形式存在的,而是以‘裏世界’的精神形式存在。”

這些話是我對“蟹臍”的全部理解,當年的“杭州雷峰塔一戰”驚天動地,而青白二蛇最後將法海僧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好藏身於“蟹臍”。

如果“蟹臍”是物理存在的,則青白二蛇本來就有驅使三江四海水族之力,還能找不到法海僧?那就太容易了,法海僧等於是自投羅網而已。那麼,青白二蛇之所以找不到他,就是因為他已經消失在物理世界、表世界之外,進入了精神世界、裏世界之中。

正如現在的聞長老,他在蟹臍中,而蟹臍又在壁畫中,早就脫離了真實世界。

“現在呢?我們怎麼辦?”紅袖招問。

“等,等白畫神把這幅畫畫完。”我說。

自從白芬芳向著壁畫告白,她就進入了渾然忘我的精神狀態。我們誰都不敢再去打擾她,在這樣的繪畫高手麵前,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

戰鬥暫時休止,場內隻留下齊眉與燕塗鴉兩具屍體。

“它”還會回來,將來還會有人死於“它”的怪力之下,但此時此刻,怯懦與退縮救不了自己,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硬著頭皮撐下去。

冰兒向我走過來,略帶歉意地低語:“剛剛實在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為你會要挾我提交換條件。對不起,實在抱歉,我和聞長老之間有很多秘密約定,不能對外人說,希望你能理解,不要生我氣。”

我當然沒有生她的氣,一牽扯到丐幫,那就成了幫會內部的隱私。對於丐幫而言,我是外人,自然不該知道那些秘密。

“多慮了。”我搖搖頭。

冰兒指向白芬芳和壁畫:“夏先生,方便的話,我還想請您講一下聞長老現在的狀態。強敵退走,他如果沒事的話,不是應該出來跟我們會合嗎?即使有‘表世界’和‘裏世界’之分,那麼他能進入那裏,不也就能離開那裏嗎?”

白芬芳仍然沒有動筆,我們毫無辦法,隻能靜靜等待。

繪畫是需要靈感的,尤其是起筆部分,如果結構格局弄錯,以後再改就不可能了。

“他出不來,他也不想出來。”我回答。

我對聞長老的了解不深,總的感覺,他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當然,如今社會,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成功,坐上萬眾敬仰的寶座。

“我……夏先生,謝謝你。”冰兒欲言又止。

“有什麼想說的,直說吧。我怕到了最後,有些話想說也沒機會說了。”我長歎。

其實,我對將來很悲觀,因為奇術師的流派太廣泛,而各種奇術層出不窮,全都淩駕於普通百姓的知識範疇之上。舉個例子說,像燕塗鴉這樣,身懷“食腦之術”邪術,又有錢、有權、有勢,可以隨意地蹂躪百姓而不受任何法律懲戒。

從另一麵說,國安部門還沒有行之有效的手段來製約奇術師,隻能就事論事,單個案件單個處理,效率極其低下。

容許這樣一大批異能之士在江湖上隱居,實在是件很危險的事。

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弱肉強食,挾技自重,都是曆史上曾經無數次發生過的事。當這種無序發展的亂象到了極致,就將再次出現擂台、滅門、九幫八派十七聯盟大火拚等等暴力流血事件。

當務之急,就是要有人站出來,維護秩序,鋤強扶弱,讓江湖的規矩恢複到“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年代。在那時,越是高手,越謙遜低調,絕不惹事生非。平時,這些高手都小心隱藏,絕不露相,像普通百姓一樣好好生活。

隻有奇術師們能夠“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徹底平息爭強鬥狠之心,才會終結他們給世界帶來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