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到然後作畫跟聽人轉述之後作畫差別巨大,前者可以畫出雲中飛龍、山中猛虎,而後者隻能畫出簷前麻雀和籠中病貓。
“哈哈哈哈。”白芬芳笑起來。
經我提醒,紅袖招也恍然大悟:“沒錯,沒錯,丐幫祖傳奇術中也有‘移魂大法’一類的邪門功夫,被控者醒過來之後,也是精神萎靡,必定大病一場。白小姐,你所謂的‘畫夢之術’應該更名為‘盜夢之術’才對。我們剛剛看到的畫,全都是你從齊眉的夢裏偷來的。”
白芬芳側著頭凝視我,長達一分鍾之久,而後微笑著點頭:“好好好,果然好眼力、好智力,任何曲折變化都瞞不過你。不過,畫夢與盜夢是沒有區別的,殊途同歸,結局一致。你們隻要看畫就好了,何必管畫是哪裏來的?有了這幅畫,齊眉是誰都不重要,不是嗎?”
她的話沒錯,齊眉做夢、她盜夢隻是一個過程,所有人要的都是最後的結果。隻要結果正確,其過程可以忽略不計。
我禁不住苦笑:“白小姐,你說得有道理,但對齊眉不公平。”
白芬芳搖頭:“公平不公平,得看完了全部畫作再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不公平,對於惡人公平,就等於是對好人不公平。”
這當然是真理,除惡務盡,斬草除根,心慈手軟,反而遭害。可現在,齊眉並非惡人,而是騎牆派,並未正式聲明幫哪一派、打擊哪一派。
“先看畫,看完畫,了解他的人,你也就不覺得我手段惡劣了。”白芬芳笑著說。
接著,她抬手揭掉了那幅畫,露出下麵的一幅。
簡單說,這張畫等於是上一張的等比放大版。
魚還是魚,池塘還是池塘,但在畫麵放大之後,魚的形象變得清晰而豐滿起來,其動作看得一清二楚。我沒說錯,它們正是做著“擺尾、擰腰、扭頭、窺視”的連續動作,所以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它們所擁有的並非是一顆“魚頭”,而是一顆“人頭”。
“啊——”紅袖招倉促地舉手捂臉,向後連退三步,喉嚨裏發出強烈的幹嘔聲,“這些東西……這些魚怎麼會長出人頭……嘔……嘔……”
她的描述是正確的,按照我們眼前所見的,就是一大群長著人頭、人身、人腰、魚尾的怪物正在那巨大的池塘裏遊弋。
它們不是食人魚,而是“人魚”,一群猙獰邪惡的詭異物種。
齊眉夢中看見了它們,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難道說,他真的知道在某個地方有著這種詭異生物嗎?
東海傳說中的美人魚是“美人”與“魚”的結合體,與安徒生童話《海的女兒》中善良的美人魚公主一模一樣,但這幅畫中出現的卻是麵貌猙獰、表情邪惡的怪物,一眼望去,令人心驚膽寒,戰栗不已。
“這就是他夢中的東西?”我問。
白芬芳的表情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沒錯,就是這些。”
紅袖招再沒有扭過頭來,不願看這些猙獰醜惡的東西。
“這些東西在哪裏?他的夢發生在哪個地方?”我又問。
白芬芳抬起手來,向西麵一指。
我有些愕然,但隨即明白。
從鞭指巷咖啡館向西望去,筆直穿過房舍,然後過了公路即是五龍潭公園新修的東門。
在濟南諸多泉脈中,五龍潭是大眾公認的最具有靈性的一處水域,其它的趵突泉、黑虎泉都遠遠不及。
大概測算,五龍潭到此地的直線間距連一公裏都不到,如果這些詭異的東西出自那裏,真的讓人坐立不安。
“還有一張,最能說明情況。”白芬芳說。
“快翻過去,就看下一張。”紅袖招頭也不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