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鈴聲遙過磧(1 / 2)

天光微明。桃林深處,鹿渙齡笑看著身邊的男子。今日,他卻是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衣,與往日白衣似雪的著裝大不相同。鹿渙齡道:“你這裝扮,倒的確有些侍衛的模樣。”戰虛吹了一聲口哨,喚來了兩匹汗血寶馬,說道:“受人之托,自然要做的像些樣子才是。事不宜遲,咱們快些啟程吧!”說罷,他瀟灑地翻身上馬。見狀,鹿渙齡也提起裙擺上了馬,飛馳而去。兩人遠去的背影,帶起了滿地的桃花。

行了一段時間,兩人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戰虛道:“我們先歇息片刻吧,不多時便到大漠境內了。”鹿渙齡點點頭,隨戰虛進了驛館。兩人正放下包裹,忽聽得有人道:“哎,你們可有聽說,最近渭都中出了個鹿姑娘,連太子都頗為在意呢!”另有一人問道:“這鹿姑娘是何人,能入太子殿下的眼?想來,也定是個容色傾城的美人吧!”“這鹿姑娘便是珍異閣鹿老板的掌上明珠,隻可惜了,她的容貌卻甚少有人得見。”先前那人答道。戰虛放下手中的茶盞,偏頭對鹿渙齡說道:“你瞧,你如今可算的上是聲名大噪了,太子殿下倒沒有辜負你的期望,可見不是個輕易對付的主。”鹿渙齡淡淡一笑:“好了,我們走吧,莫要耽誤時辰了。”戰虛看了看周圍仍在討論著的眾人,眼裏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將包袱一提,大步踏出驛館的大門。

兩日後。正午的日光熱烈。鹿渙齡扯住馬的韁繩,向前方看去。入眼處,是一望無際大片的金黃。大漠。空氣是幹燥而滾熱的,連一絲流動的風也沒有。“為何停下?”戰虛問道。“你看前麵。”戰虛將視線向遠處投去,伴著一陣清脆的駝鈴聲,一個騎著駱駝的紅衣少女出現在他們視線之內。她身上是一件鮮紅如火的荷葉擺連袖紗衣,麵上也蒙著紅紗。伴著駱駝緩慢的步履,她手臂和腳腕上的鈴鐺歡快地響動著。“隨我去看看?”鹿渙齡輕聲問道。戰虛凝視著那紅衣少女,繼而雲淡風輕地說道:“既然佳人相約,豈有不去之理?”說話間,那女子也已注意到二人,駱駝向他們的方向走去。鹿渙齡驅馬前行,迎上那女子。

待走得近些,那女子也細細地打量起鹿渙齡來。她的眼中閃著一種好奇天真的光芒,同時也有些對陌生人的恐懼。片刻後,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看你們的樣子不像大漠上的人,那是不是從中原來的?”鹿渙齡下了馬,淡然地道:“公主殿下聰慧,我們的確來自中原。”那女子聞言一愣,驚訝地道:“你,你怎麼會知道我是公主的?”鹿渙齡眼睛掃過那女子的肩頭,說道:“得罪了。”話音剛落,她已略略扯開了那火紅紗衣,露出了對方肩上的肌膚。隻是迅速地一瞥,便又將衣衫整好。見那公主措手不及又微微嗔怒的模樣,鹿渙齡笑道:“果然如此。方才冒犯,望公主不要在意。公主肩上的紋身可是大漠皇族的身份象征,我不過偶然猜到,現下已得了驗證。隻是,公主身份尊貴,不好好呆在宮殿中,為何要跑了出來呢?”聞言,少女的眸光忽的一暗:“我當你是朋友,便告訴你好了。其實我是私自出逃的,父王想和帝君聯姻,而我又到了適婚的年紀,所以——”鹿渙齡歎了口氣,道:“公主不願嫁,但是兩國邦交不可斷,莫要為一時的小性子而罔顧了這些才是。”聽得這話,那公主似更加傷心了,眼淚已是掉落下來,滲入了腳下的黃沙。

鹿渙齡剛欲說些什麼,隻見公主抬起頭,擦了擦眼角尚存的淚痕,不複那梨花一枝春帶雨的模樣了。她堅定地搖搖頭,道:“不,我決不拿我自己的婚姻來換取政治上的和平。高貴的身份反而是一個囚籠,連我追逐自由的權利也生生剝奪了去。眼下我離了家,父王一定會派人來捉我回去,請你們帶我一起走吧,我保證不拖累你們。若真的被父王尋來,我定會離去,不連累你們,可好?”鹿渙齡一時似乎不知如何是好,想了片刻才回答:“既如此,公主就與我二人一同走吧!我本就無須在大漠多作停留,此次是去草原的,隻是要委屈了公主,此番路途遙遠。”公主得了話,歡喜地道:“多謝你才是,何來委屈?我們已是朋友,你叫我月染便是了。對了,你叫什麼?”鹿渙齡笑道:“看來公主是個性情中人,我姓鹿,名渙齡。那是我的侍衛,名叫戰虛。”月染點點頭:“我叫你齡兒可好?齡兒,咱們還是快些走吧!剛才光顧著聊天,險些忘了正事!”“慢著,咱們騎的可是馬,要如何穿過這沙漠呢?”戰虛無奈地扶額道。“這個簡單,你們看我的就是了!”月染得意地一揚眉,搖了搖係在手腕上的青銅鈴鐺。鈴鐺發出的響聲充滿節奏感,像一首大漠上的神秘歌謠。不多時,兩匹駱駝緩緩地從沙丘那邊行來。“你們看,這可是我養的駱駝呢,這下沒問題了吧!”她的小臉上滿是喜悅的色彩,脆生生地道。鹿渙齡與戰虛相視一笑,開口說道:“自然沒問題,我們即刻就走。”三人便騎上駱駝,杳無聲息地離開了廣袤的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