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衣沒有直言,而是道,“洛大哥天性風流,害了許多人……多海,其實在愛上你之前,洛大哥…”
“洛大哥已經愛上無心姐姐。”塵多海打斷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我們還知道無心姐姐也愛上了洛大哥…”
“不對!”塵多海突然一轉,“無心姐姐她…她怎麼了?洛大哥獨自出來,是和無心姐姐有,有…可是…”
“不是。”洛白衣心中酸澀難忍,隻說了一個“不是”,起身走到平落處崖邊,望月一聲浩歎,久久不再說話。
塵多海開始領悟到事情有些微妙,沒有上來追問。
洛白衣回頭道,“他們都沒跟你和逝煙說出真相,是怕你和逝煙接受不了。洛大哥在你之前,除了無心,還愛著一個人。”
“是…姐姐?”塵多海試探著,“姐姐…還活著?”
洛白衣痛苦地搖搖頭。
塵多海又想到了一個人,退了兩步道,“是表姐?可,可…”
“不是,不是。”洛白衣回來扶住塵多海,“多海,你不要胡思亂想。”
“那,那會是,是…”塵多海一片空白,好長一段時間才出現“逝煙”二字,整個人渾身一震,猛然驚道,“啊!是,是…這…這…這不可以!不可以!隻有這不可以!”
塵多海掙開洛白衣,慌亂道,“不可以的!這是不可以的!不可以…不!不對!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洛大哥,你快說,這是假的,這又是我胡思亂想,是不可能的!你快說啊!”
洛白衣沒有辦法,抱住塵多海道,“多海,你不要激動。”
塵多海掙脫洛白衣,帶哭腔道,“不行,你先說不是!”
洛白衣表情痛苦,道,“對,你說對了,你都說對了,不是!名夫人是大宗師,不是逝煙的娘親!”
塵多海猛然愕住。
洛白衣又道,“你知道大家為什麼瞞著逝煙了麼?”
塵多海愕然不動,半晌才“哇”地一聲撲進洛白衣懷裏,痛哭起來。她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至少暫時完全不能。
平靜之後,塵多海蜷臥在洛白衣懷裏,也許是千裏迢迢趕來太累,也許是想得太多太吃力,也許是哭得太凶太傷神,塵多海困極倦極,等不到洛白衣細細解釋已沉沉睡去,隻留洛白衣獨自沉思,明月半倚光秋…
拂曉時分,塵多海迷迷糊糊醒來,聽到有燒火的聲音,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正披著洛白衣的外套臥在鬆軟的地上,細細一看,發現身子下麵墊著一件中衣,塵多海掀開中衣一看,發現下麵是鬆針,不待微笑,想起昨夜之談,整個人忽地完全清醒了。
塵多海披上外套,循著燒火聲來到東麵,看見洛白衣盤腿坐著,而洛白衣前麵不遠處燒著一小鍋水。
塵多海走過去,將外套披在洛白衣身上,自己也坐下偎著洛白衣。
洛白衣睜開眼睛,在塵多海額頭吻了一下,問道,“肚子餓了麼?”
塵多海默默地點點頭。
洛白衣安排塵多海睡好,想著塵多海一晚傷情哭泣,之後便沉沉睡去,沒來得及吃點什麼,醒來肚子必然要餓,就去準備夥食。
想到秋天的早晨寒涼,吃凍食如何也使不得,洛白衣燒了火,隻待塵多海醒來。
塵多海偎著洛白衣,一時溫暖襲身,伴著催眠的燒火聲,竟又起了睡意,即輕搖著頭喃喃道,“我想再睡一會。”
說著即又睡去。
塵多海醒來就著溫水吃著熱乎乎的餅,便覺有萬般幸福,因為旁邊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洛大哥。
塵多海吃著吃著,眼淚不覺大顆大顆掉落。
洛白衣看見,心中一酸,撥起塵多海俏臉,笑道,“怎麼又哭了?”
洛白衣其時強忍悲緒,問了一句即不能再言。
塵多海眼淚如流,猛然抱住洛白衣哭道,“為什麼?為什麼?洛大哥,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
洛白衣背著塵多海,閉上眼睛深呼吸著,柔聲道,“沒事啊,沒事。洛大哥也舍不得多海。洛大哥從今以後不會離開半步,我們永遠不再分開了,好麼?”
塵多海哭著點頭。
平複下來,塵多海抱歉道,“洛大哥,我昨晚不該亂激動不聽洛大哥解釋,你跟我說說名夫人吧,這裏麵的故事,你們是緣何相愛,名夫人又緣何竟是大宗師,多海很想了解分明。”
塵多海望著洛白衣淒淒一笑,又道,“洛大哥,說完這段故事,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呢。不過你從現在開始不許好奇,隻管講我要聽的故事,不然我便反悔。”
洛白衣好奇塵多海有什麼好消息,依言道,“故事要講好久,你須得一心二用,一麵專心聽講,一麵不可讓自己忘了之後你的好消息。”
塵多海答應。洛白衣便從初見名嫣開始講,講到雲天一隅陰謀,講到名嫣身世,講到初遇洛無心的誤會,講到進入名域山莊的經曆,講到神九方口稱冷花兒本姓白,講到名嫣所作所為的目的,等等等等。
塵多海期間不插一句話,隻把想要問的事情記在心中。
時間已經來到午後,洛白衣沒能把故事講完,兩人歇下吃了些餅。休息片刻,洛白衣正欲繼續,塵多海卻攔道,“等等。洛大哥,我先問幾個問題,因為我怕都忘了。”
洛白衣笑道,“好。”
塵多海問道,“名夫人那日見到蘭時雨的錯愕,原來不僅是因為蘭時雨的美,更因為名夫人一眼就認出了洛大哥。對不對?”
洛白衣點頭。
塵多海笑道,“原來名夫人一早就認出洛大哥了。好險啊,如果名夫人真是我們以前不知道真相時想象出來的那個大宗師,我們一個都跑不了。”
塵多海與洛白衣笑了一陣,又道,“我最意外的卻是老酒鬼真的跟名夫人深有淵源。那日我跟老酒鬼一起見名夫人,名夫人和老酒鬼都失神了,原來如此。”
“哈哈,老酒鬼要是知道自己有個這麼美的姑姑,一定會笑開花的!哦…”塵多海突然想起什麼,轉而問道,“洛大哥,老酒鬼知道麼?”
洛白衣搖搖頭,想著名嫣隻身離去,不覺黯然,“嫣兒不想讓老酒鬼知道真相,如果老酒鬼不來追究身世,嫣兒是不會說的。”
洛白衣看著塵多海,輕輕又道,“我本來打算找到嫣兒再去找你。如若找不到嫣兒,我會一人離開。避開眾人,也是為此緣故。”
塵多海此時已經能理解洛白衣為何作此決定,微微一笑,依偎著洛白衣,腦海卻浮現一張凶橫的麵孔。
塵多海心中一動,問道,“老酒鬼呢?他在哪?”
洛白衣搖頭苦道,“你去雪山那日,老酒鬼送阿虛穀回僧廬,便不曾再回來。”
塵多海忽覺杳然,眼睛一濛,道,“老…冷大哥他,他不見了?”
“嗯。”
“那誰陪他飲酒呢?”
洛白衣搖搖頭,傷感道,“他許是去找褚師兄了。”
“褚師大哥?”
洛白衣點頭,將褚師鈴的故事說個大概,又道,“也許我們不知道——事情遠比我們知道的要更悲傷。”
塵多海悵然發怔,不知她是望著誰人誰物,輕輕吟道,“昨夜落霜露珠寒,當年意氣景闌珊。垂楊係馬恣狂態,論酒街頭剖膽肝。大笑飲愁新豐店,豪言嚇破小兒酣。忽憶新豐無酒徒,冷月照花不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