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開委屈極了,突然之間有一種抱頭痛哭的衝動,十幾年了,十幾年來他都不曾這般委屈過,心裏憋著一股氣,可是,卻沒有閘口可以打開泄了這股氣。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手怎麼這麼欠,撿什麼不好,非得撿個大活人,憐其武藝高強,不想讓其流落街頭,誰成想,好心沒好報,居然被狠狠地陰了一把,鮮血直流啊,辛虧竇娥還不曾出世,不過麼,郭開此時覺得自己好比那竇娥,趕緊來一場六月飛雪,以證清白啊!
看著麵前年輕的秦王陛下那張布滿寒霜的臉龐,他張嘴想要解釋什麼,可轉眼一瞧已經被太醫署醫師包紮完畢卻還在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蒙離,他趕緊移開目光,可是又湊到蒙武那雙銳利如刀,仿若要將他吞噬的眼神,嘴角不自在的咧了咧,移目正對著嬴政哭喪著臉道:“秦王,外臣知道此時此刻不管外臣如何解釋,如何辯解,始終無法洗脫嫌疑。不過,外臣卻還是要強調一點,此次事件真與我趙國無關,這個刺客乃外臣私自主張收留在身邊做侍衛的,現在,出了事情,外臣希望秦王能夠善待外臣的侍衛。同時,外臣希望能夠將消息傳回我趙王知曉,派遣使臣來查明此事,還蒙家一個說法,同樣,還我趙國一個清白。”
郭開也是思維敏捷之人,他知道此間事情已不是幾句話可以說清楚的,所以,他隻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公正的待遇,而且,現在趙襄王趙偃已臥病在床多日,雖太醫信誓旦旦地說陛下洪福齊天,還能活他個十幾年,可是,隻要不是傻瓜都能看出來,趙襄王趙偃時日不多了。
而不知是否王室子弟自趙成侯趙種之後便遺傳了“造反為王”的基因,趙襄王因寵愛倡姬,於是,庶子公子遷便氣焰高漲,四處聯絡各大朝堂要員,倡姬也在趙襄王耳邊吹風,兩母子企圖取代嫡長子公子嘉的太子之位,等趙襄王撒手人寰之後,登頂那九五之尊之位。
郭開自幼便入趙國邯鄲學宮師從儒家大能,儒家始祖孔子主張“克己複禮”,一生奔波諸國演講自己的學說,企圖恢複周王朝初期的政治製度,遵從“嫡長子繼承製”。且提出“正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其後,孟子更是將儒家學說發揚光大,至今,儒家弟子已遍布天下諸國,各個國家朝堂要員都有儒家子弟,可以說,儒家子弟的能量不可小覷。
郭開絕對屬於“太子”一黨,他很看不過去公子遷上竄小跳,企圖奪自己兄長的王位,他多次上諫趙襄王,怎奈何,趙襄王已年老體衰,早不複當年英勇,聽不得忠臣勸誡,被倡姬忽悠的神魂顛倒,國內朝堂動蕩不安。這時候,郭開突然想到遠在秦國的呂不韋,呂不韋當初帶著異人逃離趙國,郭開可以說是功不可沒。而且郭開聽說現在的呂不韋在秦國一言九鼎,權勢滔滔,於是,便借著此次是由,求助於呂不韋,幫助公子嘉坐穩王位,順便,看前段時間秦國發布的選取王姬的詔書是否還作數,看能否締結兩國之好。
隻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啊,本想祭奠完蒙驁之後,便去文信侯府拜訪呂不韋,現在,攤上這麼一攤子事,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隻希望,在事情未明確之前,他們不會被憤怒的秦國百姓用眼神殺死,或者出去竄個門被人刺殺,亦或是上個茅廁被人推進茅坑,若是這般,那可真的不是屎也是屎了。
“哦!”嬴政聞言冷笑一聲,斜眼瞧了他一眼,那一眼,滿是不屑,滿是輕蔑,亦或是滿是自信。郭開已曆經官場數十載的老油條在他的眼神下,不自在地扭動了幾下身子,嘴角扯出難看的微笑道:“秦王,有何不妥之處嗎?”
“哼!”同樣的不屑,同樣的輕蔑,嬴政這次懶得連動嘴都不想動了,而是用鼻息發出一聲輕哼,那傲慢的神態,仿佛是說,你乖乖等著,現在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哼得郭開心裏一哆嗦。
嬴政轉身,吩咐道:“將這隻蒼蠅拉出去扔進鼠洞。令,查明他的身份,將家族之人全部抓捕,扔進鼠洞!”嬴政的表情井然無波,聲音無悲無喜,可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嬴政心中所掩藏的暴怒。尤其是聽聞“鼠洞”二字,臉色突然之間都好似中毒般,鐵青無比,猶似綠幽幽的鬼火映照在臉上。好幾個衣著華麗的商人更是忍不住嘔吐起來,吐得稀裏嘩啦,好似要將心肝肺胃全部要吐出來一般。
鼠洞,不隻是單純的老鼠洞,而是專門挖的大坑,裏麵放置著毒蛇,毒蟻,毒蠍等,凡是劇毒之物,統統放進去。據說,此刑罰流傳於犲桀時期。因其慘絕人寰,被各國列為禁罰。而如今,被嬴政提及,可見嬴政心中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