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他們!抓活的!”蒙武發號施令道。他知道單獨的猛虎軍士無法拿下這幾個刺客,即使是車輪戰,恐怕也隻是收效甚微。之所以後麵再加上抓活的,是因為他觀察良久,發現那幾個刺客明明都有機會給予猛虎軍士致命一擊,可是,偏偏就像蜻蜓點水般,隻是在他們身上劃出一道道傷痕,而這點點傷痕對於刀尖血口的猛虎軍士來說就像撓癢癢般。
蒙武不是迂腐之人,也並不是濫殺無辜,不辨是非之人,他突然覺得刺客自剛剛衝出人群奔向嬴政,咋呼了幾句之後,便不再搭理嬴政,仿若就像失憶了一般,方才所說都不是出自他們之口。
蒙武軍令剛下,那雙手環刀的頭發灰白的老者側耳傾聽,像是要從這嘈雜的萬千聲音之中辨別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來。五息之後,他本如山壑的額頭皺得更加如同老枝樹幹般,微微一掃幾個同伴的情況,發現每個同伴都被三五個猛虎軍士圍攻,猛虎軍士雖單打獨鬥不是他們的對手,但合起來那便是軍中行伍的合擊之術,幹淨利索,簡單方便。
那胡子邋遢,手拿夫差矛的刺客一不小心被猛虎軍士抓住機會在他的大腿上劃出一道血槽來。原本凶惡的臉頰上頓時閃過一道怒氣,道:“爾等賊鳥人,如若不是爺爺留手,你們早就死了幾次了。別-逼-我,再-逼-我我就大開殺戒了!”
那對攻守配合完美無缺的年青少年也漸漸露出頹勢來,畢竟還是年少,體力,毅力,眼力都比不得這群軍中猛士,眼見的圍攻的軍士越來越多,眼中焦急神色更濃,他們不時向頭發灰白的老者投去探究的目光。
老者也是果斷之人,眼見情況越來越危急,便果斷下令道:“救人!撤!”隻是簡短的三個字,落在周圍人群的耳朵裏,卻宛若那陳年老鐵遺落在角落,被時光風雨衝刷出層層鐵鏽,被人拾起,磕碰出幹澀難鳴之聲。
蒙武臉上的懷疑之色更濃,眼中疑惑不已,心想:“他們難道隻是偽攻?還有其他意圖?到底是什麼?”雖然想不出是何緣故,但他心中漸漸泛起不安來,似乎有著什麼事情會發生一般。
“陛下,有古怪!”王綰突然對著嬴政說道。不止蒙武感覺到了不尋常,王綰這個書生也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中似乎夾雜著絲絲的古怪氣息,言不清,道不明。他們就像身處在黑暗之中,不知道前方黑暗裏潛藏著什麼樣的危險。
“是很古怪!”嬴政讚同道。王綰與蒙武都有察覺,嬴政也是頭腦思維清醒之人,略一細思,便會發現刺客本身就武藝卓絕,加之與自身很匹配的兵器,更加如虎添翼,得心應手,這樣一個頂尖的刺客,可以輕易地不聲不響的殺死他此行的目標。
而如果說嬴政是他們此行的目標的話,那麼,他們完全沒有必要等到黑衣蒙麵刺客無力招架被逮捕之時才會出手,他們完全可以不聲不響的混到嬴政跟前,發出斃命一擊;或者,黑衣蒙麵刺客出手之時,他們也尋求機會出手。可是他們完全沒有這般做。
那麼,結合種種,嬴政覺得,他們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環刀老者最後說“救人”,表明他們想救出黑衣蒙麵刺客。他們不想暴露自己,隻想保障蒙麵黑衣刺客性命無憂。可是,方才環刀老者眼中的猶豫,冷峻,焦急又是怎麼一回事?嬴政卻是很不解。
思慮的時間內,四個刺客的招式開始變得淩厲起來,一招一式,如流雲若水般,招招致命,猛虎軍士大腿上,腳腕處,手腕處,胸腹之間玄甲的縫隙之內,隻要薄刀片能夠插進去的地方,就會被刺客當做重點攻擊部位。
那對年輕少年的攻勢最為猛烈,手拿奇異鐵劍的少年身體微蹲,雙目緊盯猛虎軍士的下盤,專攻腳踝,腿彎處,而且,不用劍鋒,隻是用寬闊的麵劍拍打,每次都擊打在同一個地方。而手拿工布劍的少年始終冷著一雙劍眸,那方才舞起來宛若女姬的工布劍此時化作一頭噬人的野獸,席卷著一圈圈黑色的龍卷風,將圍攻的軍士的招數如數擋住,宛如密不透風的龜殼。他們似乎天生就是為劍而生,他們天生便是高人一等的劍士。
尋得機會,手拿奇異鐵劍的少年破開猛虎軍士的防衛,猛然一躍,猶如一隻展翅的大鵬鳥,隻躍到黑衣蒙麵刺客的身邊,人在空中,那鐵劍已如孔雀開屏展開來,腳還不曾落地,那看起來奇重無比的鐵劍居然好似活了過來,變作一尾柔軟的長鞭,將看管著黑衣蒙麵刺客的猛虎軍士的長戟一挑而開。
他信手抓住黑衣刺客的肩膀,好似不經意,又好似沒有用任何力氣,黑衣刺客便被他甩給已經趕過來的手拿工布劍的少年。自始至終,兩人不曾有任何眼神的碰撞,也不曾給過對方任何明確的手勢,可是,兩個人的一舉一動,默契十足,像是演練過千百次,那種本能的動作已經好似吃飯睡覺般簡單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