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危機事件(2 / 3)

樓道裏靜悄悄的,已經過了下班點兒,同事們走得差不多了。主任辦公室門上的窗戶透出的燈光打在樓道的牆上,投下一個規規矩矩的平行四邊形。辦公室主任胡家慶盯著局長,局長不走,他不敢早離半步。馬小剛看著那個平行四邊形,考慮是不是主動和胡主任說一下。念頭一閃,又打消了,還是等等葉子的話再說吧。馬小剛做賊一樣,踮腳經過主任辦公室門前,逃離了公安局燈火通明的辦公大樓。

晚上七點,葉子的電話打了過來。馬小剛沒想到吳建設此時剛剛從電視台抬離屁股。

“這麼長時間他都在說什麼呀?”馬小剛詫異。

“這個吳建設,放到過去肯定能成為農民領袖,說話一套一套的。說電視台侵犯了他的名譽權,作為守法公民被電視台曝光參與一起綁架案件,是對他的莫大侮辱。吳家祖宗八輩沒有作奸犯科的,現在所有認識他的人都以為他犯了案,紛紛打問,搞得他不勝其煩,生活受到了嚴重幹擾,精神受到了極大刺激,要電視台給予精神補償。”

“趙主任吐口了嗎?”

“哪能!吐口不就承認侵權了?那句話你再咂摸咂摸,”葉子有意放慢語速,一字一句地說,“經過縝密偵查,逐水村吳建設進入警方視線……這句話有錯嗎?誰都有可能進入警方視線,再看下一句……三日下午,吳建設被警方抓捕歸案……這次沒說被抓的是逐水村的。被抓的吳建設是哪一個?有畫麵跟著呢。”

馬小剛沒想到還可以這樣分析解說詞。

葉子接著說:“沒錯。電視台沒錯,公安局也沒錯。這期節目停止重播,今晚重播上一期節目,已經安排了。”

馬小剛覺得這樣的說法有些勉強,有些勉強就有些勉強吧,無論怎樣,當務之急是把事抹平。馬小剛感激地掛了電話。本來想準備一下麵試,翻開資料,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第二天上午,小耿說治安支隊有一個重要會議要留影像資料,拎著攝像包、攝影包出去了。

吳建設又去廣電中心死纏爛打。上午,趙主任參加區委宣傳部的一個會議,吳建設沒見到領導,氣急敗壞地在門口和保安吵了一架。中午,他以誓不罷休的勁頭將剛回來的趙主任堵在了辦公室。趙主任以前在鄉鎮當副鎮長時分管過信訪,這方麵工作經驗十分豐富,對吳建設不急不惱,就是陪聊,一旦觸及到敏感話題就打哈哈。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馬小剛也沒閑著,得摸摸吳建設的底細。他給逐水派出所老片警朱連貴打了個電話。朱連貴是分局的老典型,在若幹次的采訪中和馬小剛成了朋友。

老朱電話裏說:“你們怎麼惹上專業戶啦?此人整日遊手好閑,有三寸不爛之舌,得理不饒人,沒理都能攪三分,逐水村人見人躲。三年前他家蓋房子,非要占鄰居的滴水,鄰居不讓,兩家幹起架來,吳建設又是告鄰居故意傷害,又是告派出所不作為。官司雖然沒打贏,卻摸出了其中門道,現在專業代理幫人打官司。這麼說吧,離了告狀他就活不下去!”

一席話,說得馬小剛後脊梁骨嗖嗖冒涼氣。

吳建設在廣電中心又糾纏了一個下午。他滔滔不絕地說,趙主任認認真真地聽,還拿一個小本不時像模像樣地記上兩筆。吳建設說完了,趙主任才開腔:“這事咱們掰扯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要說錯,我保留意見。進入偵查視線嘛,每個人都有可能,我都有可能進入,每個公民都有義務配合公安機關工作,現在公安局找我談話,我也得去。抓的那個吳建設肯定不是你,那個吳建設在看守所啃窩窩頭呢,可你在我辦公室喝著八百塊一斤的西湖龍井呢。一般人來,這茶我不拿出來。別以為是有人給我送來的,我自己掏腰包買的,我在基層幹過,對農民朋友有感情……隻能說播音員說話不嚴謹,不應該說逐水村的吳建設,要不加這個定語,天底下的吳建設多了去了,誰也不會拿屎盆子往自己腦袋上扣。”

吳建設說:“屎盆子是你們給我扣上的。”

趙主任說:“影響肯定是有,為了挽回影響,我們今天就做個更正。”

吳建設說:“光做更正就行啦?我這兩天都失眠了。另外,我發現我不行了。”

“什麼不行了?”趙主任坐直了身子,沒有聽懂。

吳建設指著自己的褲襠說:“這兒不行了,硬不起來了。他們抓我那天,半夜去的,我和老婆子正樂和呢。院子裏撲通撲通跳進幾個大小夥子,門一下就踹開了,一點兒反應的時間都沒給我,手電筒賊亮,整個兒現場直播。到現在,多長時間了,沒一點兒反應了。我老婆也中毛病了,現在還要分出去一隻耳朵聽外麵動靜,隨時準備把我一腳踹下身去。”

趙主任哈哈大笑,又一下坐回椅子裏,將殘茶澆在茶寵上,按下電熱壺的開關,待電熱壺吱吱作響才不緊不慢地說:“你拿我打鑔是不?你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呀?”

吳建設自知話多語失,翻了兩下眼皮,沒說出話來。趙主任又說:“這事您跟我們說不著,得找公安,鹽打哪兒鹹,醋打哪兒酸,是不?”說完,用水洗著新茶,開始鼓搗新一輪茶藝。

“我肯定得找他們,今天先說咱的事!”

“咱的事?咱有什麼事?您要是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有時間過來喝茶,隨時歡迎。”鳳凰三點頭,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從紫砂茶盅中飄散出來,一汪綠綠的香茗漾在其中。

“你們不會打算一分錢都不掏吧?”吳建設終於失去了耐心。

“你的意思,多少錢能解決問題?”趙主任將一盅茶輕輕送上。

吳建設卻絲毫沒有理會這個與己無關的繁文縟節,猶豫了一下,謹慎開口道:“五萬。”

趙主任的眼鏡一下從鼻梁上跌落下來,瞪大眼睛:“多少?!”

馬小剛下班沒有回家,給孩兒他媽打電話,說晚上要和幾個朋友聚聚。妻子納悶,說:“你不進入麵試了嗎,不好好準備,還出去喝什麼酒?”

馬小剛說:“沒什麼好準備的。”

妻子相信他有這份自信,說:“早點兒回呀。”又像所有妻子囑咐丈夫一樣,附加了一句,“少喝點兒!”

馬小剛今晚想幹的事與喝酒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出了單位大門,在樓下水果攤買了些水果,獨自駕車向逐水村駛去。他晚上約了老朱,要去吳建設家道個歉。有老片警跟著,吳建設可能會給個麵子。出門前,馬小剛將今年以來的稿費歸攏到一塊兒,有五千多塊錢,裝了個信封。發現信封落款印有潞城公安分局字樣,覺得不妥,又換了一個沒單位標識的信封揣在了兜裏。此時,他還不知道吳建設已經在廣電中心向趙主任獅子大開口。

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馬小剛將車停在了村外,低頭匆匆走了一段路,與老朱在村口一株幾百年的老槐樹下會合。逐水村幾百戶人家聚居在一條彎彎曲曲的街道兩側。吳建設家臨街,站在兩家中間位置看,吳家的滴水明顯超過了中線。老朱低聲說:“這家官司是打贏了,但是執行不下去。”

“老吳——”老朱高聲喊門。

天已經黑了下來,裏麵還沒張燈,連喊兩聲,才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半扇破舊的鐵門打開了,一個瘦高挑兒男人探出半個身子,瘦瘦的臉,像老舍先生筆下的藍東陽。老朱向吳建設介紹馬小剛,吳建設上下打量了馬小剛幾眼,眼光好似在問:是你讓我出了名呀?

一時氣氛尷尬,老朱解圍道:“就讓我們站在你家門口說話呀?”

吳建設不情願地開了另外半扇門。院子裏盡是黑乎乎半人多高的茅草,蚊子嗡嗡成陣,沒有一點兒過日子的煙火味。吳建設在門框上拉了一下燈繩,屋裏如點亮了一支搖搖欲滅的蠟燭。從外麵看,房子還像個樣子,一進門就見四個黑旮旯。老朱想找個凳子坐下,轉了兩圈也沒找到。一台大電視機虎視眈眈地蹲踞在一個木凳子上,凳麵還沒有電視機的底座大,猴頂燈似的,好似隨時都會跌落下來。

老朱指了一下電視前麵的一個小櫃,讓馬小剛坐,馬小剛沒坐,兩個人索性就站著。吳建設在口袋裏摸了半天,摳索出一支彎曲皺巴的香煙,叼在嘴裏,提一下褲腿蹲在地上,啪啪地按著打火機。火苗一直沒跳出來,越不見火苗,吳建設啪啪按得越急。一簇跳動的火苗伸了過來,為他點著煙,吳建設隨手將手中的打火機扔向牆角,打火機意外地炸了,砰的一聲,似乎給來客的一個下馬威,屋子裏的人都嚇了一激靈。

談話在尷尬的氣氛中開始了。

“您消消氣,我今天來就是給您道歉來了……”馬小剛說著,掏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信封,老朱在旁邊敲邊鼓。

吳建設一口接一口抽著煙,一言不發。瞥了眼露出信封口的那遝錢,目光在上麵停了片刻,突然就收了回來。馬小剛意識到談判失敗。果然,吳建設不緊不慢地說:“剛才來的那個小夥子拿的錢比這個多。”

老朱不知是怎麼回事,馬小剛已經猜到了,一定是小耿。他們想到了一起,隻是事前沒有通氣。看來,小耿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吳建設果然是油鹽不進。

事先,馬小剛想到會有這個結果。吳建設可能通情達理原諒別人的錯誤,但也有可能給了他更大的把柄。現在沒懸念了,吳建設要折騰到底——那就隻能奉陪了。馬小剛示意老朱撤。老朱覺得別人托付的事沒有辦好,有些不甘心。

離開吳建設家,馬小剛要拉老朱到鄉上飯店吃飯,老朱心懷愧意,推脫說吃過了。兩人就在村口分手,老朱說:“兄弟,對不起!”

馬小剛說:“您說哪兒去了!這件事本來就不好辦嘛,咱們今天來就是投石問路。”

回來的路上,馬小剛邊開車邊想,這事再捂著可能會變餿,明天要向主任報告一下。

吳建設不緊不慢地說:“剛才來的那個小夥子拿的錢比這個多。”五

主任胡家慶整天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還沒有誰見他笑過。找他彙報工作的同誌說完了事馬上就走,感覺他那屋裏滿是政治空氣,怕多呆一會兒就被傳染上不良情緒。馬小剛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說,胡家慶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到最後幹脆站起了身子,點一顆煙在辦公室裏來回走動。

“這件事是我把關不嚴,我承擔責任。”馬小剛最後說。

馬小剛的話像點著火藥撚兒一般,胡家慶炸響了:“你承擔個屁!這不是挖坑嗎?這不是埋雷嗎?沒想到你給我捅這麼大的一個婁子!那個吳建設會善罷甘休嗎?老百姓維權的意識有多強,你知道嗎?”

馬小剛沒想到他這樣對待下屬的失誤,挖坑、埋雷兩個不入耳的詞全讓他用上了。馬小剛憤然反駁:“什麼叫挖坑?什麼叫埋雷?你把人心都看得太險惡了,挖坑和埋雷都是故意害人!誰也不想把工作搞砸,這次僅僅是一次失誤,僅僅!”

“失誤?你自己找局長去解釋這次失誤!”

胡家慶將馬小剛赤裸裸地推到了分局最高領導麵前,馬小剛覺得跟他已經無話可說。推開門,他直奔局長辦公室而去。胡家慶在他背後張著嘴,想喊又喊不出,一時被馬小剛搞得傻眼了。

局長辦公室裏坐著一個老同誌,兩個人正在說著什麼,聽有人敲門,話頭停了下來。馬小剛把門推開一條縫,就聽局長說:“等一會兒我找你。”

馬小剛認識這個從法製處退休的老同誌,向他點頭招呼,老同誌沒有反應,馬小剛識趣地退了出去。

一個小時後,指揮中心打來電話,說局長有請。這在馬小剛的從警史上是破天荒的頭一次。進了局長辦公室,不待領導開口,馬小剛迫不及待將事情的前後經過敘說一遍,最後說:“這件事情我負主要責任,願意接受組織對我的任何處理。”

局長不動聲色地聽完,說:“不可否認這是一次失誤,而且給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影響,要好好汲取教訓,一定要把工作做深、做細、做實,類似錯誤絕對不能再犯。”

聽領導有原諒的意思,馬小剛越發惴惴不安,為給領導帶來的麻煩深感愧疚。還要多說幾句,卻見局長擺了一下手,馬小剛趕緊告退。出門時,胡家慶就等在門口,馬小剛正好和他打了一個照麵。胡家慶怕踩到地雷一樣,小心翼翼地進了局長辦公室,門從裏麵關嚴了。

見局長麵沉似水,胡家慶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局長說:“法製處那個老哥替事主要錢來了,獅子大開口啊,我這個局長改當銀行行長好了。”

胡家慶顯然沒有理解局長的意思,忙說:“這件事一定要嚴肅處理,我們馬上研究對責任人的處理意見。”

局長說:“你這一棍子下去,就給打死了。我多次和紀委交流過我的觀點,要區分問題的性質,對濫用權力、貪贓枉法、侵害群眾利益的害群之馬要依法依紀堅決予以查處;對主觀上無過錯,出現一般性工作失誤的民警,重在教育、幫助提高,不能讓民警多幹多出事、多幹多挨批。這件事上公安局有沒有責任,讓法院依法審理,法院判決前公安局不拿一分賠償款。事主要是把電視台作為被告,我們做好配合;要是以公安局為被告,你通知法製處做應訴準備。”

胡家慶的額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連說“明白明白”,剛剛如臨大敵的樣子在局長這裏煙消雲散。

法製處那個老同誌是搞法律出身,吳建設三天兩頭幫人家打官司,當所謂的法律顧問,認識這位老同誌也就不足為怪。老同誌的衝鋒陷陣讓人覺得兩人似乎在捆綁作戰,一周時間偃旗息鼓,沒有任何動靜,吳建設一板一眼打得很有章法。就在所有涉事人員放鬆神經的時候,吳建設得意地把一張光盤拍在了趙主任的辦公桌上,這個刻有當天節目的光盤讓人瞠目結舌。見多識廣的記者們沒想到一個農民的證據意識有這麼強,光盤既然拿出來,就一定會當作呈堂證據。葉子馬上將電話打給了馬小剛,馬小剛結結巴巴:“光盤……是從網上扒下來的吧?”

葉子反駁:“你也暈了!節目絕對沒有上網。”

馬小剛又一次懵了。周日晚上首播,周一重播,周二就停了。首播的時候,即使攝像機在手邊也來不及錄呀,隻有周一重播才有錄製的機會。馬小剛突然想起節目播出後,小耿接到的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小耿說,B分局的同行是他在警院學習時認識的,也是潞城人,畢業後很少聯係,那天突然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以為人家關注節目呢,沒想到這裏麵還有事。馬小剛憤然道:“交的什麼狗屁朋友,這他媽才是挖坑!”

再怎麼說,人家拿到了硬邦邦的證據,光盤不上法庭隻是光盤,到了法庭就會說話。它一說話,法律的天平就會傾斜。

到了下班時間,小耿磨磨唧唧不走。馬小剛說:“難道還要我請你喝酒不成?”

小耿連忙說:“我請你,我請你。”

馬小剛說:“這還差不多。”

兩人出單位大門,穿街過巷向潞城夜市方向走去。老遠就見潞城一隅青煙繚繞,叫賣聲混雜著孜然、辣椒的味道,彌漫在一條被攤位擠瘦了的小街上,街兩邊是各類以小吃為主的買賣人家。兩人找了一家露天大排檔坐了,點了些肉串,服務員熟練地刷刷記單。

小耿說:“上個花貓組合。”

馬小剛問:“什麼叫花貓組合?”

服務員抿嘴一笑:“就是花生毛豆拚盤。”

馬小剛哦了一聲,這個世界變化越來越快,即使活在當下,有些話也聽不懂了。要的東西很快上了桌,服務員要開啤酒,小耿接了過來,兩個啤酒蓋咬合在一起,就聽“砰”的一聲,瓶蓋崩得不知去向,瓶口像剛擊發過子彈,冒著淡淡的白煙。

啤酒咕咚咕咚吐著泡沫漫過杯沿。這幾天,事趕著趟兒來了。酒鄉廣大人間小,排遣煩惱最古老的方式就是喝酒,酒澆塊壘。人高興了要喝酒,鬱悶了要喝酒,悲傷了要喝酒,在任何時候酒都不愁出路。夜色漸深,人影憧憧,啤酒瓶子嘰裏咕嚕滾了一地,烤箱裏的炭火已經發白,烤串兒師傅閑了下來,坐在馬紮上張著嘴傻嗬嗬地玩手機。

小耿有些喝大了,紅著眼說:“馬哥,對不起。”

本來已經端起的酒杯,被馬小剛咚地蹾在了桌上,杯裏的酒逛蕩了出來,灑了一桌。“說啥呢?罰你,把這杯喝了!”

小耿端杯一飲而盡,馬小剛叫服務員拿酒。小耿攔了,說:“馬哥,明天還要麵試呢。”

“不考了,我不考了。”

啪——酒瓶在地上炸了個粉碎。烤串兒師傅被嚇得坐在了地上,服務員連忙跑過來,馬小剛向她擺手,示意沒事。

小耿紅著眼對馬小剛吼:“考!你必須給我考!”

服務員又跑過來:“烤啥?快說,趁著還有火兒。”

掛在頭頂上的瀑布燈彎成曲線,垂掛下來,上麵無數小星星不知疲倦地眨著眼睛。馬小剛目光迷離,眼前斑斑點點,他看到小耿的眼中也星光般幽幽閃動。

不對情緒,小耿很快就醉了。馬小剛的手機不知什麼時候就沒電了,正是多事之秋,指不定有多少事呢,馬小剛隱隱有一種擔心,盡快結束了這場酒局。一進家門,立即插上電源,手機打開不久,老朱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老朱說:“信肯定不是吳建設寫的。”

老朱說的信,是反映潞城公安局侵權的信訪件。就在吳建設拿出光盤的那一周,市局批轉下來的、政法委轉過來的,還有直接寄給本局領導的信雪片一樣飛來了。信訪件是打印的,內容同一,同時寄給了多家單位。上級轉過來的信上都蓋著帶方框的小紅章:反饋情況。

分局收到第一封信的那天,信訪科的老尹就暗中向馬小剛通了氣。從老尹處獲此消息不久,胡家慶將他找到辦公室,說領導批示要辦公室寫明情況。馬小剛用十分鍾寫完了所謂的情況說明,交了上去。胡家慶看了看放在一邊。馬小剛轉身出門,在門口正撞上要進門的老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