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俞平伯遲來的春天(1 / 2)

俞平伯遲來的春天

特別策劃

作者:彥火

月前在整理信劄,翻出俞平伯先生的外孫韋柰寫的一篇短文:《外祖父俞平伯贈詩香港友人》。這篇短文寫於1986年,當年韋柰寄給我,希望在聖誕前夕發表,但收到稿後已過了聖誕,結果此文一直積存至今,因韋柰從未提起,我亦淡忘了。我的這一疏忽,一晃二十六年。

俞先生在香港首次就《紅樓夢》研究新見解發表演講,哄動一時。當時中華文化促進中心的會堂被擠得水泄不通,後來還加開了另外的一間偏室給聽眾,後者隻能從熒光幕看到俞先生的風采。

俞先生在港受到傳媒及港人熱烈歡迎,心情難以平伏,返京後,寫了以下一首詩:

《聖誕節前留贈港友》

頡剛老去朱公死

更有何人道短長

夢裏香江留昨醉

芙蓉秋色一平章

下款署名“平伯”,並有“時校芙蓉誅”之句。

韋柰對此詩作了注解:「我的外祖父舊日老友很多,詩中為什麼隻提顧頡剛、朱自清兩位?他解釋說,與顧頡剛是談紅樓夢,朱自清則與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有關。都是在香港時的話題。第三句‘夢裏香江留昨醉’,則表達了他對香港友人的感激之情。香港七天的生活,在他夢中依然可見。目前,他正在認真勘校《芙蓉誅》,或許會有短文,這就是最後一句所指。”

二十六年後,人事滄桑。俞先生已於1990年10月16日逝世。但他的道德文章,經過悠悠歲月江河的衝刷,越益亮麗。

俞平伯1986年的香港之行,留下不少佳話。

早年香港中學四年級語文課本曾選用俞平伯的《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俞平伯訪港,香港的老報人周石通過筆者請俞平伯為他主編的《青年園地》題字。俞平伯一口答應,他對此一點也不馬虎,於清晨六點鍾,臨窗伏案,在視力很差的情況下,為香港青少年勉力寫了“千裏之行,起於足下”八個字。

這八個字,寄托了一位大師對青少年的殷切期望。他的外孫韋柰為此撰文寫道:“我的外祖父,自幼學習中國古典文學。四歲開始讀書,一口氣讀了八年,讀的第一本書是《大學》,那時的書都是線裝本,所以到他七歲時,所讀過的書累積起來,已超過了他的身高。從此以後,書從未離開過他。”

俞平伯不僅是紅學家,在現存的中國作家群中,如果要說到學識的淵博,俞平伯可以說是有數的一位了。他不僅精通舊詩詞,新詩的創作也頗豐,他還是散文家、著名昆曲家,此外,他還偶寫小說。

俞平伯長於書香世家,但他對滾滾世紀洪流並沒有畏避,1919年當他在國立北京大學讀文科時即參加五四運動。他的文化活動比這還要早,還在他的大學時期便開始,他在一封答筆者信中說:“我在1917-1918年,因受《新青年》影響,偕同學辦《新潮》雜誌,開始寫白話文。第一篇論文是談新舊道德問題,題目已不記得,我的第一首新詩,登在《新青年》上,比《冬夜之公園》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