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堂的墨者守衛認得禽滑厘,立刻讓開道路,將他引到了囚牢之內。禽滑厘點了點頭,走了進去。禽滑厘手中的盲杖點在地上,發出的特殊聲音,讓楚恒輕易地辨別來出的人是誰。
“大叔麼?”楚恒坐在那裏淡淡地道。“我猜想你就會來找我。”
“是的。”禽滑厘沉聲道,“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麼?我想聽真話。”
楚恒苦笑了一聲道,“這件事,我已經說了很多次了,而且每一句都是真話。不過,重複了很多遍之後,現在連我都覺得自己有些可疑了。我一點都不喜歡偷竊,我承認我真的對墨家九訣很感興趣。但是這種感興趣,僅限於興趣。我對豬肉也很有興趣,但我從沒有考慮過要去偷一隻豬回來養著。”
“你喜歡殺人麼?”禽滑厘淡淡地道,“雖然很多人不知道,但我卻知道你殺過人,至少那幾個法家術士是你殺的。”
楚恒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一點都不喜歡殺人,除非到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第一次殺人之後,幾天都沒有平靜。但是那一次的事,我真的沒有選擇。”
“我理解。”禽滑厘低聲道。
“你理解?”楚恒有些不解地道。
禽滑厘淡淡地道,“是的,我理解。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站在屍體旁抖了半天。我甚至哭了,差一點尿了褲子。說出來很丟臉,但確實如此。在那以後,我每次殺人幾乎都會忍不住大哭一場來宣泄情緒。直到某一天,我再也流不出一滴淚,我的眼睛便是這樣瞎的。雖然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該死的理由或者罪行,雖然我從沒錯殺過一個人,但是殺人本身並不快樂。任何生命的消逝,都不應該是一種快樂。”
黑暗中,楚恒看不清禽滑厘的表情,但卻能聽出他語言中的落寞和傷感。
“那麼,你相信我沒有殺人?”楚恒接著道。
“我相信。”禽滑厘道,“但是我想知道,你的這隻魂器的事情。”他緩緩拿出了那隻匣子。
“我撿來的。”楚恒苦笑道,“雖然聽起來和你的眼睛是因為殺人哭瞎的一樣荒唐,可有時候事實就是這麼荒唐。”
禽滑厘沉默了。
楚恒知道,禽滑厘並不相信這個事實。但是他也沒有什麼能夠說的了,如果要仔細解釋,又要扯上囉嗦和那位大師匠,也要扯出天鬼尊的那件事。事實上那隻匣子也確實是他從地上撿來的。就這一點來說,他並沒有認為自己說謊了。
禽滑厘歎了一口氣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很不明智?”
“是的,我知道,現在外麵應該吵得沸沸揚揚了。钜子不在,你和執法堂大執事的壓力都會很大。墨家之法也不可能因我而變。但是,我確實沒有殺人。”楚恒淡淡地道。
“可你要說服的不是我,也不是墨錚和墨辯,而是其他人!”禽滑厘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被關在這裏的一個晚上,他們都沒有合過眼?就算是現在,依然在為你奔走查實。楚恒,我信你,他們也信你。但是我們要怎麼才能讓別人信你!就憑你那些不著邊際的話麼?”
“我……”楚恒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好了,我還要回去和墨辯他們碰頭,看看他們那裏有沒有什麼發現。你就在這裏仔細考慮一下。如果想起什麼,立刻讓人去叫我或者墨錚、墨辯都行。”禽滑厘歎道,“不要忘了,執法堂的事務即使我也不能過多幹涉。若是他們認為查實了,便有權行墨者之法的。”
殺人者死,傷人者刑!這是墨家傳承不變的法度。
禽滑厘轉身之時頓了一頓,把那隻匣子拋給楚恒。“這是你的魂器,放在我這裏總不是個事。拿著把,但是別再幹什麼蠢事。安心在這裏呆幾天,我和墨辯會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