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兩國和親的名義雖然喜聞,但秦國已敗落,如今不過虛有其名。梧?無法像曆往公主一般轉嫁去秦國土地,涼王便安排了他們二人同住在涼國宮中的合歡殿中。
一來,能夠予秦國太子一個風光去處,二來,可趁機看住他及他國的一舉一動,皇宮之中,即是涼王的眼皮底下,正合了涼王信誓旦旦的心思。
近幾日天光甚好,似乎恭賀新禧。
那合歡殿足實寬敞闊大,殿內正殿一室,側殿四室,側殿裏又有許多間屋子,這些予梧?和熾磐同住綽綽有餘。然,除了那一間花好月圓夜的喜房,梧?哪兒皆未曾去看。
她於屋內坐定。抬首垂首之間,總能瞧見原本生機盎然的小株白蘭花就這般垂頭喪氣,心中難免不快。
殺她?怎會如此輕易,蕭美人當她梧?如草菅,欲殺便殺嗎?起身透過水晶簾向外眺望,風一吹,水晶簾互墜相鳴。
手心裏握住幾串冰晶珠簾,心想這幾碗藥若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亦會是何不堪設想的後果……不敢再想下去,此處已無熟識之人,紅彤彤得洞房裏空蕩蕩的,她想去找熾磐再打探情況。
昨夜熾磐與鸞美人分開後,便不見了蹤影,梧?四下裏到處尋他,卻未能得見。
一逛便逛到皇宮中的花園裏,芳香馥鬱,不過與自家裏的院子比起來,卻隻占大勢,不占精致鼇頭。亂花漸欲迷人眼,竟也有將大片的夾竹桃栽在其中的地域,花匠豈不知聞久了夾竹桃會教人中毒?如此疏忽大意者,竟身為皇宮花匠!
“過幾日喚人除卻它罷了。”梧?路過此處,淡淡呢喃一句。
花園兜兜轉轉曲曲折折,其中間建有一汪碧湖,湖上架著一座漢白玉的九曲橋,甚是好看。梧?想上去獨行,卻不料已有丫鬟跟上來,一聲不吭的伴在她身旁,是隨從、或是看管,她不知。
霎時了然無趣,一轉身,眼前眼後依舊是幾個礙眼的丫鬟,鬧心得很,便一甩衣袖回殿了。
恰巧在回殿的路上遇著鸞美人的儀仗。
梧?舒然一笑,跟上去招呼道:“姐姐……”
“莫喚本宮姐姐。”未等梧?發話,鸞美人一襲紅衣,眸光一凝,回頭撒針般刺梧?一身,教她足實步履一怔。
未等她反應,梧?眼見鸞美人靠近她,殷紅的嘴唇湊近耳畔,硬生生落下一句狠話:“梧?,你給本宮好好記住,這怨本宮記下了!”
“我……鸞美人這說的是哪裏話?”她睜大眼睛恍然不解的盯住鸞美人,不由退後一步。
鸞美人突然緊跟一步,右手上前掐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至麵前,指尖扣進肉裏生疼:“你以為他當真會喜歡上像你這般普通的女子?你不過是個……”正欲說些什麼時,鸞美人似乎抬頭透過梧?身後看見什麼,便突然一把甩開她的手,“哼”一聲甩袖便走了。
留下梧?一人呆呆愣在原地,吃痛的握住手腕,掀起衣袖低頭一看,手腕已刻下幾個鮮明的紅指甲印記。
身後的丫鬟一個個安安靜靜立在身後低著頭,似乎表示著自己何事不見,何聲不聞。就連風過樹梢的聲音也在耳畔擴大起來。
熾磐忽地從她身後竄出來,紫熏色寬袖長袍,渾身散發著腰間一隻梅花香囊的氣息,分外好聞:“怎麼了?”
嚇得梧?一跳,趕緊放下袖子遮掩方才落下的指甲痕跡。
他抬眼看看不遠處才離開的鸞美人一行人,預料中問道:“是不是鸞美人欺負你了?”
梧?低垂著頭:“沒有,隻是鸞美人她不知怎麼得……似乎在與我鬥氣。”
熾磐目光沉下去,微微“嗯”一聲,許久解釋道:“或許她在宮中受了他人的氣,心情欠佳,便遇著你撒了火氣。”
“可是她……”
“沒有可是啦,我記著你喜歡蓮子,瞧我帶了什麼來。”
熾磐適宜的轉移話題,手提著的蓮子羹早就芳香馥鬱。“走,看來吾妻體態康複,隨我回殿吧。”
這一回回殿,雲淡風輕。
梧?領他瞧見窗台下一盆“喝”了藥的蘭花,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卻如秋風惱人。
梧?坐著,單手支著腦袋:“如何?”
“不錯,這回蕭美人藏不住狐狸尾巴。”熾磐仔仔細細看了半天,“明日我便叫鸞兒早做處理。”
“好。”梧?應下,提及鸞美人又念及方才她說的話。為何會說喜歡之類……
忽然被人摸摸腦袋,回神一看是熾磐:“梧?想什麼呢?還不快將蓮子羹喝下。”
她端起瓷盞乖乖點頭,一勺一勺吹涼飲下,仿佛安於熾磐身邊,何事皆可拋擲腦後。
今夜,熾磐終於與梧?同榻共枕,赴一夜良辰春宵,補償昨日遺漏的洞房花燭,巫山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