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重公子哪裏還按捺得住,正要伸手,身旁那黑袍青年抬手攔住,笑道:“公子可不要厚此薄彼,雲姬為了此宴,可是精心準備一支曲子。”
那雲姬臉上果然露出些許哀怨神色,卻並不言語,隻微微側了蓁首,眉尖輕蹙,眼中隱有水光,重公子果然被這一副欲語還休的多情模樣吸引,忙摟了雲姬哄道:“莫怪莫怪,今日我還吩咐媽媽叫她不要打你,快將你拿手的曲子彈一首來。”
雲姬這才破涕為笑道:“也沒什麼新曲子,這位項公子既是公子的貴客,又是楚地人,不如奏一段屈子的《湘君》如何?”
虞子期笑道:“不知雲姬是要弄簫管,或是撥琴弦?”
雲姬笑道:“自然是琴弦。哪裏敢在子期公子這弄簫大家麵前獻醜?”
小廝早喚來一班樂伶,雖說是聽琴,卻還需那編鍾、竹笙、瑟和鼓來配。
樂聲一起,那雲姬一邊撫琴一邊唱道:
“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歌聲靡靡,其纏綿悱惻,音調之旖旎,毋庸贅述。
楚歌此時清醒了些,見席上諸人皆是一副色授魂予的模樣,心中不安,待那歌聲一住,便委婉告辭。
誰知那重公子一把拉扯住他的手,笑道:“好兄弟,急甚麼,好容易來了一次,怎能不盡興便要走?”
楚歌忙要掙開,那重公子竟是緊緊握住不放,楚歌心裏一跳,忙笑道:“本是瞞著家人出來的,恐家中大人擔憂,公子擔待。”
那重公子見他這樣,以為是個知情識趣的,不覺又貼近了幾分,笑道:“別怕,有我呢。”
楚歌心裏早醒悟過來,恨不得一拳揍他個稀爛,麵上卻還笑著,正要說話,不料項莊猛地衝過來,趁諸人都不防備,一拳擊在那重公子的腹部,打得那人立刻鬆了手,捂著肚子彎下腰,吐出幾口酸水來,項莊罵道:“誰準你用髒手碰我家大哥!”還要動手,被那黑袍青年一把攔住,看似輕輕一推,項莊便有些站立不穩,登登往後退了幾步,楚歌忙過去扶住他。
虞子期不動聲色的看了那雲姬一眼,雲姬尖叫一聲,麵露驚慌道:“你竟敢毆打郡守公子!快來人!”
也不知誰起頭,樂伶們紛紛往房外奔逃,那些陪客公子也跟著跑,又有那重公子府上仆人家將帶著兵器往房間裏衝,一時間推聳拉扯,場麵混亂成一團。
項莊顯見是醉了,力氣又大了一分,楚歌本就拉不住他,一時不察,便脫了手。項莊早看不慣那重公子作為,此時醉酒,更添一份惡感,登時運起身法,瞬間躍到那重公子麵前,手成鉤狀直取那郡守公子一對眼珠,守在一邊的黑袍青年並不急救,反而抬腿淩厲踢向項莊會陰,招式陰狠毒辣,項莊果然收勢激退,腳尖略一點地,又變招上前。
那黑袍青年出招竟似毫不顧忌傷人,項莊更因醉酒對外界毫無感應,隻一心想要打敗眼前這人,手下也沒了輕重,兩人騰挪往來,竟是將這房中一應器具物品毀滅幹淨。
楚歌看得心焦不已,想拉開這兩人,又不得不躲著鋒芒以免被波及,正不可開交,又聽得外麵有人嚷道:“不好,馬廄那邊走水了!”
正要往外看時,楚歌忽覺背後生風,心生警兆,無奈卻避之不及,被人一掌印在背心,楚歌向前踉蹌幾步,扶住牆壁才算站穩,初時並不覺痛,剛想抬手,隻覺眼前一黑,五髒六腑竟似被一股怪力拉扯攪動,四肢卻猶如被無數根針紮一般,耳邊喧囂如潮水般退卻,隻有那一聲一聲的心髒跳動,突突地鼓噪著,身體一軟,便要倒下,隻見一道人影一晃,將將接住楚歌的身體。
楚歌聽得那人急道:“公子!”便知是魏無瑕到了,心頭頓時一鬆,想說些什麼,才一開口,便哇的一聲嘔出一口血來,再支持不住,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