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六年(五)(1 / 2)

剛出了清揚宮門口,梓笙便看見遠處的那抹紫色身影,瘦小的站在晨光下,遠遠地望著清揚宮。

梓笙本想快步離開,卻沒料到燕姝提著裙擺小跑著奔向自己,“念將軍請留步···”燕姝喘著氣攔住梓笙說道。

看著眼前的燕姝,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發絲上竟還掛著點點露水,梓笙猜想她不會是就在這清揚宮門外站了一夜吧?

梓笙有些尷尬,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便拱了拱手說道:“不知公主叫住念卿是為何事?”

燕姝上下打量了一番梓笙,一身利落的短袍,稱不上美豔的臉龐顯出的卻是自己沒有的堅強和沉穩,她以為嬴政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該是多麼豔絕芳華,可是今日見到她,才知道是自己錯了,嬴政愛的是這樣的秦梓笙,自己又何如及得上她半分···好一會,燕姝才開口說道:“念將軍,或者···我該叫你秦梓笙?”

梓笙猛然怔住,聽到自己的名字從燕姝口中說出,竟有些語塞,梓笙微微低了頭,才發現燕姝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頓時一沉,低聲說道:“公主懷有身孕,清早天氣寒涼,還是早些回去吧。”說完,梓笙便快步走了出去。

“當年你為何離開他?”看到離開的梓笙,燕姝在身後高聲問道。

梓笙心中一慟,腳步沉得再也邁不出去,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燕姝,或者說,梓笙其實更不願意回想起那段最讓人痛心的記憶。良久,隻是低低的說道:“公主,往事不提也罷。”

身後的燕姝兩步走到梓笙跟前,紅著一雙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既然離開了,為什麼還要回來?如今回來了,又為何還要離開?!”

“···”梓笙看著燕姝,什麼也說不出。

“你知不知道,從我第一眼見他起,我便愛上他,可是···我卻等了他六年,六年了,他甚至都沒好好看過我一眼。六年來,我在他身邊看著他,念著他,可是他卻為了一個早就不在這裏的女人夜夜難眠!你可知道,當他醉酒與我親熱時,我有多開心,可是他卻開口叫著你的名字···秦梓笙,既然你離開了,為什麼不走的徹底一點!為什麼還要賴在他心裏!為什麼···”燕姝紅著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下滴。

燕姝的抽泣聲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梓笙心上,她不知道原來燕姝愛著嬴政愛到這般地步,更不知道,這六年來,嬴政竟這般念著自己,愛著自己···,曾經以為的他的狠心,他的霸道,如今卻像心上的刀口,生生撕裂開來。

梓笙強忍著眼淚,開口說道:“公主,這天底下有很多事情都是人無能為力的,就像白天的太陽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夜晚的天空,我本就不屬於這裏,可是卻陰差陽錯的遇見了王上···”說著說著,梓笙忽然笑了,對上燕姝的眸子,繼續說道:“有時候,愛不一定是陪伴,也可以是守護···公主,王上快醒了,您快進去吧,念卿就此別過。”說罷,梓笙一拱手,便快步離開了清揚宮。

燕姝看著梓笙遠去的身影,晨曦中她有些瘦削的背影卻顯得那麼堅毅,如果說以前對她有恨有怨,那麼今日之後,對她也對嬴政更是多了一份惋惜和心疼,燕姝抬頭望了望清揚宮的牌匾,躊躇了兩步,擦幹了淚提起裙擺,翩翩往內室走去。

一進門的燕姝就看見睡得正熟的嬴政,燕姝輕輕走到床榻前,跪坐在旁邊,細細打量著嬴政的眉眼,這麼多年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嬴政,毫無防備,毫無厭惡,睡得像個孩子般,陽光輕輕打在他身上,連空氣仿佛都帶了光,燕姝自嘲的笑了笑,也許嬴政真的隻有在秦梓笙身邊時才會這般吧···

燕姝緩緩伸出手想撫摸一下嬴政的臉龐,可突然間,床榻上的嬴政卻猛然驚醒,燕姝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怎麼是你?”嬴政皺著眉,低沉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沙啞和疑惑。

“陛下,您醒啦,燕姝侍候您更衣。”燕姝連忙收回手,乖巧的說道。

看著淩亂的床榻,梓笙的餘香還在枕邊,嬴政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跳下床,厲聲喊道:“秦梓笙!你給寡人出來!”

“陛下,陛下,您一定是酒還沒醒,這裏哪來的什麼秦梓笙啊?”燕姝跟在嬴政身後,笑著說道。

嬴政沒有理會燕姝,兩步就走到清揚宮的沐房,昨晚的一幕幕那麼真實,醒來怎麼還會是一場空?!嬴政強壓著心底的怒氣,直到看見沐房裏梓笙那件水色長衫,嬴政的腦袋轟然一下,雙目圓睜,赤紅紅的盯著梓笙的衣服,聲如炸雷般的高聲喊道:“趙高!給寡人備馬!”

嬴政幾步就走回內室,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衫,什麼都顧不上便風一般的往外麵走,剛一到門口嬴政隻覺得衣袖被人緊緊拽住,嬴政回過頭才發現是燕姝,“作甚?”

“陛下,燕姝求你不要去。”燕姝抓著嬴政的袖袍,哭著說道。

“你給寡人放開,寡人的事還輪不到你開口!滾!”嬴政皺著眉,袖子狠狠一甩頭也沒回的便快步出了清揚宮,門口,趙高戰戰兢兢的備好了馬,一臉恭敬地站在那裏,看見嬴政怒氣衝衝的出來,趙高猜也猜得到是因為什麼,便也不敢多說話,將嬴政扶上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