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六年(五)(2 / 2)

嬴政狠狠的拍打著馬屁股,風一般地往鹹陽宮外追去,自己等了念了她這麼多年,如今她竟還要離開自己,這樣的痛他嬴政再也承受不起,再也承受不起···

一路上快馬加鞭,終於一抹紫色短袍映入眼簾,騎著馬的梓笙慢悠悠的在街道上走著,嬴政心中大喜,還好她沒有走遠,一揚馬鞭,轉眼間就追到梓笙身後。

“秦梓笙!”聽到這一聲,梓笙連忙回頭看,就看見嬴政離自己隻有幾步,想也沒想,下意識的連抽了幾下馬屁股,飛一般的往鹹陽城外奔去。

後麵的嬴政見狀,怒氣更勝,雙腳狠狠一發力,馬猶如離弦之箭直朝著梓笙的方向射去,二人穿過鹹陽城的街道,你追我趕的便奔到了鹹陽城外。

嬴政卯足了勁,奮力往前一衝便跨著馬橫在梓笙麵前,嬴政陰著一張臉,雙目猩紅,低吼道:“秦梓笙,為什麼要離開?”

梓笙知道這一次,以嬴政的性格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自己走的,但是如今,無論自己以什麼樣的身份都無法再留在他的身邊,眼下倒不如放手一搏···

梓笙扯了扯韁繩,站定在嬴政跟前,抬眼對上他的眸子,緩緩的說道:“陛下,於公,念卿是你大秦將軍的帳前參謀,於私,梓笙是王翦的將軍夫人,君臣有別,於公於私,我都再沒有任何理由和資格留在那裏。”

梓笙的一句‘將軍夫人’就像一把刀子一樣紮在嬴政胸口,嬴政這才猛然驚醒:是啊,當年是自己親手將她送與別人,今日她又怎能輕易和自己回去···想到這的嬴政慢慢低垂下眼瞼,握著韁繩的雙手一點點收緊,良久沒有說話。

“···陛下,您一個人單獨出來,太危險了,還是快些回去吧。”梓笙輕聲說道。

嬴政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喉間不停地滾動著,哽咽的說道:“···笙兒,和我回去,王翦那邊我自有交代。”

嬴政一句話便讓梓笙瞬間濕了眼眶,梓笙沒想到,嬴政為了挽留自己竟這般放下尊嚴,放下孤傲,梓笙強壓下心頭的顫抖,淚眼婆娑的輕聲說道:“王上,笙兒不能和你回去···”

“為何?!”嬴政嗓音極低的緩緩吐出兩個字。

“王上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將來你一定會一統六國,成為這天下的王麼?”梓笙含著淚,輕揚著嘴角說道。

“記得···你說的我都記得。”

“王上,那你可相信笙兒?”

“信。”嬴政幾乎是一瞬間脫口而出,這個字是自己欠梓笙的,若是當初自己也能像今天一樣,那梓笙也便不會離開。

梓笙笑著點點頭,晨風拂過麵頰,飛舞著額角的碎發,梓笙緩緩的開口說道:“嗯,那王上聽笙兒說,王上,梓笙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陰差陽錯來到了這裏,一開始,梓笙害怕,無時無刻都想要回去。可是後來,梓笙愛上了你,愛上了這曆史長河中最偉大的帝王,從此以後,梓笙便不再害怕,不再無助。可是王上,天地倫常總有秩序,梓笙原本就不屬於這裏,即使再愛,你我之間也注定不能廝守到老。王上有王上要背負的命運,梓笙也有梓笙要背負的命運,這亂世,這天下比梓笙更加需要王上···”

對麵的嬴政從沒見過如此決絕的梓笙,她微揚的唇角那麼好看,說出的話卻那麼讓人心痛,她目光如水的眸子那麼讓人憐惜,可是那看向離別的眼神卻讓自己疼到無法呼吸···

梓笙迎著風擦幹了眼淚,繼續說道:“王上,這天下還等著你呢···”

嬴政扯著韁繩的手上被勒出兩道深深的紅印,對他來說,和梓笙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就像夢一般,如今夢醒了,心中就像被掏空一樣,若是早就知道這樣的結局,自己寧願不要認出她,寧願不要來挽留她,也許這樣,自己心裏還會有希望,還會像以前一樣,等待著她,期盼著她,曾經他以為梓笙說過的曆史,說過的天地自己都可以不放在眼裏,可今天他才明白,他就算鬥得過天地,挨得過曆史,也終究還是輸給了她。

想到這的嬴政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他不想讓梓笙再看見自己的眼淚,不想在她麵前連最後的一點尊嚴都沒有,良久之後,嬴政定了定心弦,黑色的雙眸猶如一潭波瀾不驚的湖水,語氣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開口說道:“你說得對,這天下還等著寡人呢。”說罷,嬴政扯著韁繩走到梓笙跟前,附在梓笙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念卿,無論發生什麼,都給寡人活著!”

嬴政話音一落,梓笙就覺得嬴政如風一般離自己遠去,馬蹄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梓笙站在原地,看著明朗廣闊的天空,任憑眼淚打濕衣襟。

而這一邊,馬背上的嬴政依然紅了眼眶,梓笙她說這天下需要自己,可她不知道,這漫漫長路上,自己又有多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