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有些寒涼的屋子裏,王翦卻是滿頭大汗,梓笙眼睜睜看著王翦的傷口被劃開,那箭頭被取出來的一瞬間,血液就像雨水一樣迅速彙集到傷口處,不斷地往下流,不斷地往下淌,手臂上的白骨一會看的見,一會又被鮮血給掩蓋住,王翦隻是擰著眉毛,咬著那塊麻布,連哼都沒哼一聲。
那大夫也是滿頭大汗,連忙用厚厚的浸過藥水的麻布使勁捂住,一塊又一塊,一層又一層,有些布才剛剛碰到傷口就被洇濕,梓笙看的眼淚不斷地往下流,懷裏的王翦卻虛弱的抬起右手,慢慢拭去梓笙的眼淚,一雙眼睛裏滿是對梓笙的心疼。
梓笙看著這樣的王翦,心裏卻更加不是滋味,隻能緊緊抱著他,看著他,什麼都做不了···
萬幸的是,很快血就被止住了,從一開始的不斷往外冒,逐漸變成極細的血流,緩緩往下淌,大夫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在傷口上給王翦上了藥,又用寬寬的白色麻布將王翦的左臂嚴嚴實實的包紮起來。
包好之後,大夫起身說道:“如今這箭頭雖然取出來了,血也止住了,但是畢竟傷及筋脈,尤其這幾日更是不能大意,一會我開些藥材,公子你熬好以後便讓這位公子每日三次服下,還有左臂上的草藥也要每日一換,萬不能碰到水。日後若是調理的好,這左臂應該不會有大礙。”
梓笙將王翦輕輕放在床榻上,起身對大夫說道:“在下萬分感謝大夫救命之恩,若不是大夫您出手相助,恐怕···”
“公子快起來,為醫之道,乃是救死扶傷,這些,都是老夫應該做的。你快隨我來拿藥,也好讓那位公子好生歇息歇息吧。”大夫連忙扶起梓笙,臉上的神情也舒緩了許多。
梓笙又回頭看了看王翦,這才又放心的隨大夫出去,抓了藥材,仔細記下大夫的吩咐,又向大夫討教了如何包紮傷口,隨後又把剛煮的藥材熬好,這一路忙活下來,已經接近傍晚了···
梓笙端了些清粥還有剛熬好的中藥輕手輕腳的走進內室,一進門就聽見王翦輕聲喚著自己“梓笙···”
梓笙聽見連忙將手裏的東西放下,快步來到王翦榻前,輕聲問道:“王翦,你醒了,傷口還疼不疼?啊,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肚子餓不餓?嗯?”
看著這樣的梓笙,王翦不禁輕笑出聲:“你一下子問那多問題,我怎麼回答的過來···”
“哈哈,也是···”梓笙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隨後又擔心的問道:“王翦,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我不礙事的,休息兩日便好了。”王翦的臉上恢複了往日的溫和,費力的抬起頭想要坐起來,梓笙見狀連忙將王翦扶起來,讓他能稍微舒服一下。
王翦的臉色已經逐漸有些好轉,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就是梓笙,王翦眼裏滿滿的都是愛憐,許久,王翦慢慢伸出手輕撫上梓笙的臉龐,問道:“梓笙,你的容貌怎會變成這般?”
梓笙笑了笑,對王翦說道:“這是師父的易容術,你等我一下。”說完便轉身走到木盆前,用溫熱的麻布在臉上敷了一下,隨後便抬起手從耳後慢慢的將那張麵具輕輕撕下,梓笙小心的將那張麵具放在一旁,又拿起那溫熱的麻布輕輕擦了臉。
床榻上的王翦目不轉睛的盯著,看著梓笙這一連串的動作心下自是疑惑又感歎連連,可是直到梓笙轉身的那一刻,看到那曾日夜想念的容貌如今正站在自己麵前,正微笑著向自己走來,那一刻王翦覺得就算讓自己丟了性命,自己也不會後悔···
梓笙笑著坐在了王翦身側,用手在王翦眼前晃了晃,淺笑著說道:“怎麼?不會認不出我了吧?”
王翦的嘴角上揚著,眼淚卻一直在眼眶裏打轉兒,顧不得身上的傷痛,王翦右手一攬便緊緊將梓笙攬近自己懷裏,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和曆經千般折磨後的重逢像洪水一樣襲上王翦的心頭,懷裏梓笙的溫度暖的讓自己想哭。
梓笙淺淺笑著,王翦的手臂溫暖而有力,梓笙又生怕自己扯到王翦的傷口,便輕聲說道:“王翦,小心你的傷口,才剛剛止了血···”
王翦完全顧不上什麼傷口不傷口了,他隻知道他不能鬆手,方才撕心裂肺的疼痛自己連哼都沒哼一聲,現在,卻在梓笙的肩頭怎麼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聽著王翦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梓笙輕輕撫上王翦的背,輕輕將下巴埋進王翦的肩窩裏,任由他抱著···
良久,王翦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連忙鬆開梓笙,急切的問道:“梓笙,你的寒毒?這些年來,從未見你發作過啊?而且身體也不像以前那樣冰了,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是師父,自從我那日離開王府以後,就去找了尉繚子老先生,並拜其為師,師父不但替我解了寒毒,還為我調理了體寒之症,又給了我念卿這張臉,我才能以男兒身在這秦軍帳下啊。”梓笙大致的將事情經過給王翦說了一下,卻沒想到王翦越聽下去,眉頭皺的越緊。
“王翦,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