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回了永安宮之後,一個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索性便披了外衫坐在案幾前看著竹簡,可不成想,這一看便又是一夜,嬴政本想著天一亮就去看看梓笙怎麼樣的,可轉念一想,自己堂堂一國之君被一個女人打了,最後還要去看看打他的人怎麼樣了,還要擔心她的手是不是打疼了,嬴政心裏麵不斷的掙紮糾結,但最終還是礙於自己作為一國之君的驕傲和尊嚴,硬生生把那股衝動抑製下去了。
自從下發了逐客令,嬴政這兩日當真是累到極點了,不管是朝堂上還是朝堂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快堆成山了,再加上梓笙和蒙恬的事情一鬧,自己已經幾天幾夜未眠了,眼睛酸的厲害,正打算趴在案幾上小憩一會,就聽到宮外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
“陛下!”一聲高亢洪亮的叫聲。
“陛下!”隨後又是一聲,這兩聲高喊將嬴政的睡意趕去了大半,嬴政皺著眉,一抬頭就看見蒙恬和王翦直直的跪在自己麵前。
嬴政一驚,看到蒙恬居然沒走,心中一陣大喜,又看到一旁的王翦,突然想到他昨晚居然和梓笙背著自己去劫獄,心中火氣又直直竄上來,厲聲說道:“王翦,你還敢來見寡人!好啊,你不來,寡人也正打算召你呢!”
“陛下息怒,王翦自知身犯何罪,今日來也是向陛下請罪來的,無論何種責罰,王翦甘願受之!但是,陛下,在王翦領罰前可否聽王翦一言?”王翦跪在地上行了大禮,一字一句細細說道。
一旁的蒙恬也連忙開了口,替王翦求情說道:“陛下,王翦素日裏一向沉穩冷靜,此番這般衝動定是有個中緣由,還請陛下先聽聽王翦所說啊!”
“說!”嬴政看著地上的王翦和蒙恬如此做法,也便暫時壓了火氣,冷冷說道。
“陛下,想必陛下已經得知王翦昨夜將鄭國救出,可是陛下知不道到王翦為何不惜犯下重罪也要將鄭國救出來?”王翦大著膽子,跪在嬴政麵前,挺身說道。
“為何?”嬴政一挑眉,沒想到這王翦劫獄竟還有理了,便饒有興致的看著王翦,沉聲問道。
“陛下,王翦以為,關中水渠事關秦國根基,鄭國一人統領十萬民夫,手握巨萬之金,掌握關中根本,若此人是細作則理應殺之!萬死也不足以泄陛下心頭之恨!”王翦不緊不慢地拱手說道。
“既然如比,你又為何要救他?”嬴政聽到王翦這麼一說便有些不解了。
“陛下,那也隻是王翦先前所想,可是昨晚,秦姑娘突然到府上找王翦,讓王翦無論如何也要將鄭國救出來,王翦當時也是一頭霧水,為何要搭救一個將死的細作?可是後來,秦姑娘的一番話讓王翦徹底改變了想法。”王翦聽到嬴政的語氣和緩了下來,笑了笑繼續說道。
“哦?什麼話?”聽到關於梓笙的話,嬴政頓時好奇心大漲。
“陛下,秦姑娘說那鄭國殺不得。為何?因為秦國不能少了關中水渠。為何秦國不能少了那關中水渠?因為關中水渠一旦建成,那方圓百裏便可由荒地變成良田,到時,民可安,國可富,鄭國意在疲秦,可卻實則利秦啊!”王翦抬眼看著嬴政說道。
“她的一麵之詞你就信了?她一個女人能知道多少這民生水利之事?”聽罷王翦的一番話,嬴政心中多少還是有了一絲動容,卻猛然想起昨晚那一幕,又陡然抬高聲音說道。
“陛下,息怒,請隨王翦移至地圖前。”說著,王翦起身抬手將嬴政引至羊皮地圖前。
嬴政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走到地圖前,王翦指著那秦國地形圖說道:“陛下,王翦信秦姑娘所說,但也並非盲信,據臣了解,鄭國欲引涇河之水從北部群山中衝出,流至禮泉進入關中平原,而這關中平原西北高東南低,鄭國正是在這禮泉東北的穀口修建幹渠,此幹渠由山腳北麵向東延展,最大限度的擴大了灌溉麵積,若是水渠一旦建成,那這方圓百裏的荒地都將變成良田。秦姑娘所說實為不假啊!”
嬴政看著地圖,思考著王翦的話,不斷地點著頭,可又突然說道:“可鄭國始終為韓國間,我秦國自己修這水渠!”說完便一轉身落了座。
“陛下,臣也曾以為,以我國之力亦可修這水渠,可是,昨夜,王翦與鄭國促膝長談,才知這水渠工程難度之高之險,放眼六國,非鄭國不能啊。陛下,鄭國最後隻與臣說了一句···”王翦看向嬴政,故意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