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夜宴(2)(1 / 2)

那仆婦把花翻上下打量一下,也不放下手中的活計,手中的刷子吱吱地刮著鱗片,沒一點要理會她的意思。

花翻在心裏暗罵:“敢情這家裏的下人都是一個見錢眼開的德行。”臉上還是擺上了笑容,掏出幾塊碎銀子塞到老媽子的衣兜裏:“這位奶奶您給通融一下吧,大老遠地來瞧姊姊,想見她一麵,看她在府裏安心做工,俺就回去了。”

那老媽子的手頓了一頓,沒好氣地說:“上個月就來了一個洗碗的疤臉婆子。”

“謝過這位奶奶,那便是我姊姊了。”花翻裝著恭敬的樣子,轉身離開,心裏早已涼得冰窖一般。

她與綠袖在長安時已經十分熟識。離開長安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她像一個廢人一樣。在蘇揚的六年,全靠綠袖照料她的生活。每天把她從亂葬場一樣的房間裏拉出來,叫她下樓吃飯。她總是一張清麗的臉龐,一襲翠色的衣袖,像一杯安神的麥茶,總能讓花翻安下心來。

洗碗的地方,在夥房後一個院落裏,花翻猶豫片刻,跨進了院門。從宴會撤下來的鍋碗瓢盆堆積如山,一個瘦小的身影埋在碗碟堆裏。劉府上下那麼多的仆婦,做這種粗活計的隻有一個人,她顯然受了排擠。花翻隻感到腳步有些遲緩,怎麼也無法利落地邁步向前。

月光和油燈下,她刷洗的動作顯得很是疲憊。花翻終於向前走了幾步,“繡繡”,她叫她的小名,聲音卻帶著顫。

綠袖的背影呆滯了一下,“砰”,手頭的大盤和刷子齊齊掉進麵前的水池中去,刺耳的碰撞聲想起,水漬沾了她一身。花翻趕緊走上前去。

“別過來!”綠袖阻止她,“我臉上有傷。”

花翻頓了頓,沒有止了步,走到她身後的位置,又轉過身去。

“趕快擦擦,夜裏涼。”花翻背手塞給綠袖一條帕子。

綠袖去並沒有接過去,夜空裏傳來前廳的嘈雜喧鬧,她的聲音就顯得分外寒涼。“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哪裏還顧得到冷不冷?”

“別這樣。。。”花翻知道,綠袖是愛美如命的人,在蘇揚時,就堆了一屋子的胭脂水粉,每日裏細細妝扮。“芙蓉如麵柳如眉。”說的就是她那樣的美人。

“是他做的?”過了許久,花翻才試探著問道。

綠袖沉默了良久,終於開口:“其實,我同你一樣,並非人類。”她緩緩道,“我是魔族,是魔族中叫<水麒麟>的一支。”

花翻聽煙紅淚說起過,水麒麟也是十分罕有的一支魔族,與白澤善用火術相對,水麒麟善用水。在戰爭中,可以使大水淹城,幫助軍隊破開城門。也可以使河流結冰或者提前融化,讓軍隊得以渡河,阻斷敵人去路。

綠袖接著說道:“我十來歲的時候,死了爹娘,全族隻剩了我一個。那時候,李鈺庭找到我,許給我錦衣玉食,讓我去長安,我那時候覺得,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後來,他終於告訴我,他要我找一樣東西,是一封詔書。”

花翻一愣,果然,李鈺庭是利用魔族在找五色詔的下落。

“<水麒麟>這一支魔族,除了善用水術外,還有敏感的感應力,比如說,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是魔族。”綠袖望向花翻,光線昏暗看不清她的麵龐。“我可以感應到一切魔族的存在,對於五色詔的感應就更加敏銳,幾個月前,我知道了那封詔書的所在。”

“在哪裏?”沉默了片刻,花翻問。

綠袖卻沒有回答,“我不想說。”她說。花翻也明白,她連李鈺庭都不再信任了,又如何會信任自己?也就不再問。

“而且,我現在也不能再判斷五色詔的位置了。”她忽然轉過身來,麵對這花翻。月光下,她姣好的麵龐上是兩團盤曲虯結的疤痕,覆蓋住曾經秋水般動人的眼眸。夜色閃動,那兩團觸目驚心的疤痕顯得越發得猙獰可怖。

“水麒麟的命門在眼睛,他燒掉了我的雙眼,我的異能也就廢掉了。”綠袖嗓音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