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舟不動聲色地把裝手機的盒子往桌上一拍，聲音不大不小卻是沉穩中帶了些嚴厲，徐辰溪抱著手機睡了下去，一邊睡一邊悠悠道：“哎呀，殺人還不償命喲！”
顧晚舟不理他，提上一邊的食品袋便準備離開，徐辰溪忙不迭從床上彈起來，也不管周圍病人和家屬異樣的眼光，有些緊張地問她：“你去哪兒啊？不管我了？再怎麼說我也是你青梅竹馬好不好？”
顧晚舟腳步沒停，一邊走一邊說：“我去給程景良的爺爺送早餐。”
程景良提著飯盒進病房的時候，程莫南已經吃完了顧晚舟帶來的早餐開始擦嘴了，聞著病房裏彌漫的食物香氣，聽見衛生間裏有衝水的聲音，程景良站在衛生間的門口看了一眼，有些詫異：“你怎麼那麼早？”
顧晚舟低頭用毛巾擦著筷子走出來，經過他的時候不帶停留，一邊把筷子插進筷筒一邊說：“辰溪昨晚發燒，我在醫院陪了他一晚上，在急診那邊的302病房，你想去就去看看。”
程景良搖頭，將飯盒放在桌上，無所謂地聳聳肩：“讓他躺著吧，待會兒再說。”
顧晚舟坐在床邊剛扶著程莫南坐好，包裏的電話便響了起來，接過程景良遞過來的手機，是蘇瑾打過來的，顧晚舟出門接電話的時候，程莫南才招手示意程景良坐到自己身邊去，湊近他問道：“你和晚舟，是不是不打算結婚了？”
程景良有些尷尬，隻說是現在工作太忙沒有時間，程莫南聽不進去他的敷衍，連忙擺手讓他閉嘴，自己坐在床上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電視的方向，幽幽地說道：“都說沒時間，忙忙忙，我就不相信你們倆難道連個領證的時間都沒有？酒席要是沒時間辦還可以推一推，可是人要是忙得走了，那可就真是自己給推走了。我啊，還記得你們倆十幾歲的時候去看我，她就站在院子外麵等你，你走的時候我跟著你出去，看見你一出門就抱著她，當時我就想啊，你這個臭小子啊，還真是人小鬼大！”
程景良聽得有些想笑，他還記得，因為那天晚飯後大家要出門聚會，程景良騎著車從顧晚舟家裏接了她順路就去了爺爺家爺爺家看看他，顧晚舟站在院子的外麵，程景良出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摟著顧晚舟的肩就離開了，也是這個時候程景良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對顧晚舟的保護和情緒，是從那麼早的時候就成了一種習慣。
顧晚舟掛了電話回來的時候，程景良已經在給程莫南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畢竟是除夕，程莫南自然是不願意在醫院裏過年的，他還要回去給全家人做些每年過年都要吃的小酥餅，那是他的上一輩們從北方遷到寧遠時帶過來的小吃，程家也隻有程景良的奶奶和爺爺會做，後來程景良的奶奶去世了，便隻剩下程莫南動手了。顧晚舟幫忙收拾著，東西基本都要帶走，畢竟年後程莫南就要轉院了，段臨笙那邊昨天就已經搞定了一輛救護車，程景良樓上樓下地搬著東西，兩個人扶著程莫南往電梯裏走的時候，程景良才有些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沒本事幫我搬東西還有本事住院，養他來幹嘛？”
而正在輸著最後一袋鹽水的徐辰溪此時也無比歡樂地一個超響的噴嚏。
徐辰溪是帶著藥回家的，程景良開車到他家門口便毫不客氣地把他一腳踹了下去，徐辰溪大年三十收獲的不隻是重感冒和程景良的虐待，還有徐媽跨越了一整個正月的碎碎念。
被顧晚舟擦幹的照片被徐辰溪忘在了程景良的車上，車停到顧晚舟家門口的時候，程景良把門鎖了不讓她下去，顧晚舟也沒有多說什麼，連去開門的動作都沒有，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地坐著。程景良伸手把後座的照片拿在手裏翻看著，良久，才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顧晚舟，顧晚舟沒有抬頭，隻是握著手機不知道在做什麼。聽見程景良叫她，顧晚舟才緩緩抬頭目不斜視地與他對視著，程景良嘴角輕輕翹起，顧晚舟從那絲笑容裏看見了有些殘忍的悲哀，他一字一句地對她說：“顧晚舟，八年了，我一直都那麼無可奈何地輸給了你，看看我這麼多年來人後的不堪一擊，你也覺得這是自作自受吧？”
顧晚舟不說話，盯著他的眼睛笑了起來，程景良摩挲著她的發絲繼續說：“的確，所以在那之後的後果，請讓我自己一一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