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青竹?”
夏侯笙彎下了腰,青色的披風落了一個小角在地上,沾了雨水。她笑眯眯的望著小婢女,溫和的笑道。
曾經,她對阿竹和青柳總是很嚴厲,現在,她們都不在了,再也不會知道她溫柔的一麵……
青竹將護在懷裏防止被雨水打濕的小木盒子拿了出來,舉到了夏侯笙的麵前,紅著臉脆生生的開口。
“是相爺,他又命人送東西來了。”
夏侯笙笑著接過:“是什麼?”
“說是血風藤鐲,邊角鑲了銀,很好看的,姑娘你一定要收下呀!”
“你怎麼知道鑲了銀?”
“青竹、青竹剛才好奇,偷偷的打開瞄了一眼……”青竹倒也誠實,有些害怕的低了低腦袋。
“那你喜歡嗎?”夏侯笙繼續笑。
“喜歡。”青竹實話實說。
“那就送你了。”夏侯笙將藤鐲從木盒子裏取出來,帶在了青竹細細的手腕上。
有些大,稍不留神就會滑落。
青竹楞楞的,沒有說話。
夏侯笙話落,不顧還在愣神的青竹,自顧自的撐了紙傘離開了。
“娘親!等等照淺呀!”
女孩子脆生生的聲音在雨幕中響了起來,夏侯笙回頭,望見了女孩兒,溫柔一笑。
伸出了手,女孩兒順勢拉住夏侯笙的手,踩著積水濺起水花兒,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當年司鏡說南懷宸代替她受刑後,她便離開了東夏。
這六年來,東夏的皇帝又換了兩任,隻是都與夏侯笙沒什麼關係。
五皇子鍾離霖是上一任,而幾個月前,鍾離霖突然找回了錦帶公主,並且讓錦帶公主繼位,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麼。
東夏史上不是沒有女皇的先例,但是錦帶太過年輕,很多老臣擔心她挑不起這重任,但是後來事實證明,錦帶是可以的。
娜仁托雅在這六年裏成長了不少,不僅奪回了部族,更是與夏侯笙多次短兵交接。
但是,後來她漸漸的似乎也就放下了,雖然每次見到夏侯笙依舊沒好臉色,但是卻也不至於一見麵就大打出手了。
至於青燼,這幾年一如既往的人浮於事,上安下順,弊絕風清。
溫黎鶴溫黎鵠兩兄弟還是塵歸塵土歸土,你永遠是我的君,我永遠是你的臣,誰都沒有再逾界。
路上遇到飛白,他手中抱著劍,靜靜地靠在青牆上。手中捏著一枚玉佩,靜靜地望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夏侯笙沒說什麼,繞過他徑自離開。
“她會回來的,是嗎?”
夏侯笙聞聲腳步一頓,“你還是不要等了。”
話落,離去。
當年,青柳死後,夏侯笙為了避免飛白難過,便說青柳雲遊天下去了。
原以為飛白這種缺心眼兒的哪怕真用了情,過些日子心緒平複了也就好了,卻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六年。
飛白說自己負了青柳,於是他在等她回來,等著她原諒他。
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了蒼老。
……
夏侯笙去了另一間院子,有婢女見到夏侯笙,喚了聲“姑娘”。
裏麵的人聽到了動靜,一個十四五歲的錦衣少年飛奔出來欣喜的撲到了夏侯笙的懷裏。
“笙姐姐你來啦!我們剛還念叨著你呢!”錦衣少年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個子卻已經開始往上竄,現在已經比夏侯笙都高一些了。
夏侯笙笑,一邊收了傘一邊往裏走:“念叨我什麼呢?”
“沒事,就念叨念叨。”小違見到了夏侯笙手中牽著的女孩兒,彎腰,眉眼溫柔:“照淺,走,小違哥哥帶你去玩兒如何?”
照淺抬頭望了眼小違,“哼”了一聲,“才不要,照淺要去找榮哥哥!”
話落,甩開了夏侯笙的手就往裏屋跑。
“照淺,跟你說了多少次要叫舅舅!”
夏侯笙搖了搖頭。
“才不要,榮哥哥才大照淺十幾歲!”
女孩兒辦了個鬼臉衝進了屋裏。
內屋,一個一襲白衫的清俊男子正與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在下棋,黑白交戰,好不激烈。
“榮哥哥!”
照淺見到了榮兒,一下子跳到了他的懷裏,用毛茸茸的腦袋在他的胸口蹭著,笑的開心。
榮兒卻神色淡淡的,說了句“別鬧”就把照淺給放在了地上,接著下棋。
望著白衣男子認真專注的模樣,眉眼之間都是熟悉,恍惚間,夏侯笙似乎又看見了鍾離商。
畢竟,榮兒是他的孩子。
沒多久,一直皺著眉的中年男人舒展開了眉頭:“這回終於到我贏了吧?”
白衣男子抿著嘴笑,喝了口茶,道:“薑還是老的辣,承讓承讓。”
夏侯笙在旁邊觀望了半天,心中有了些數,望向白衣男子的目光多了幾絲讚許。
看來,榮兒是真的長大了。
所謂成長,就是下棋的時候,能贏了父親;而成熟,則是你明明能贏了父親,卻讓父親小贏一下。
“喲喲喲,都在呢,那我們差不多就可以出發了吧?”
棋局剛了,門外就響起了一群雜亂的腳步聲。
走在最前麵的是程月熙,他還是穿著一襲紫色華袍,六年過去,人是沉穩了不少,但是那張臉卻是越來越妖孽。
“幹爹!”